直到哈利衝進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借由櫃子裡的冥想盆,進入到了斯內普的記憶之中。沉浸在其他人的記憶裡也許沒什麼不好,哈利想,儘管他清醒的明白,這樣的逃避並不能緩解他內心的痛苦。
然後,就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所有觀眾都與哈利一起,看到了那個人的一生。
那是與幸福一詞毫無關聯的一生。
與莉莉的相遇,與莉莉相識,與莉莉決裂。隻是些零散的片段,但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在他的生命中占據了怎樣的重量,於是眾人也跟著過去的斯內普一起,看著喜歡的女孩離他遠去。
看著她結婚生子。
看著她死去。
他決定保護莉莉留下來的那個孩子,為此他的要求隻有一個——永遠不讓任何人,尤其是哈利-波特本人得知,他為了保護他付出了什麼。
鄧布利多同意了。
故事很快來到了觀眾們熟悉的原點——
哈利來到了霍格沃茲。
隔著人海重重的格蘭芬多長桌,神色陰沉不討喜的教授沉默的注視著那雙翠綠的眼睛。
他是那樣討厭哈利-波特,無論麵對哈利本人,亦或者是知曉一切的鄧布利多,都絲毫不掩飾這一點。他說哈利波特是和他父親一樣平庸、放肆、無禮的蠢貨。眼睛裡卻是隻有他自己知曉的痛楚。
他質問鄧布利多為什麼要戴上有魔咒的戒指,把自己弄成這樣一幅鬼樣子。
鄧布利多希望由他作為殺死自己的那個人,而不是德拉科-馬爾福。因為“那個男孩的靈魂還沒被完全糟蹋,我不願意因為我的緣故把它弄得四分五裂。”因為他明白,殺死鄧布利多的罪名,擁有著一個孩子絕對無法承載的厚重。
“那麼我的靈魂呢,鄧布利多?”斯內普問:“我的靈魂呢?”
真相在這一刻水落石出。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斯內普當然會親手殺死鄧布利多,因為那本就是鄧布利多的請求。在所有人為他殺死鄧布利多而暴怒絕望時,沒有人知道,作為劊子手的他,同樣承載著靈魂仿佛被撕裂一般的麻木與痛苦。
他知道了伏地魔與哈利-波特之間的聯係。
他知道了,同樣作為容器的哈利-波特,必須麵對的,必死的命運。
麵對震怒的斯內普,鄧布利多幾乎真的就要以為他對哈利有所感情了,但被這樣詢問的那個人卻隻是抬手一揮魔杖。然後,一隻銀色的牝鹿從上麵跳了出來,進而飛出了窗外,直至銀光消失。
鄧布利多動了動嘴唇:“這麼長時間了還是這樣?”
“Always。”
真相大白。
哈利靜靜的躺在辦公室的地板上,電影的鏡頭卻從這裡閃回到那間破舊的小屋。少年小心翼翼的爬到男人身邊,摘下身上的隱身衣,沉默的注視著他。而後者無悲無喜,任由鮮血從身上湧出,固執的對他說:
“看著我。”
於是,在那短暫到或許談不上一秒鐘的時間裡,綠眼眸看向了黑眼眸。很快,代表生命的色彩如退潮般從深邃的黑眸裡消失,抓住哈利的手無力的垂落下來,一動不動。
斯內普死了。
這是電影幾分鐘前剛剛發生過的事實。
然而當這一幕再次出現在觀眾眼前時,蘇以丹再也克製不住,眼淚肆無忌憚的湧出眼眶。她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狼狽,然而當“看著我”再一次響起時,她還是忍不住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進而不顧形象的痛哭出聲。
長達七年的怨恨,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開始埋怨鄧布利多的無情。他不忍心一個孩子的心四分五裂,卻毫不猶豫的將殺死他的重任,交給了斯內普。但很快,這個念頭就悄無聲息的沉了下去。她是那麼喜歡鄧布利多,以至於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這個就連死後,都仍舊盤算著,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魔法界的鄧布利多,才是最痛苦的一個。
那甚至無關痛苦。
因為在那無儘的歲月中,這位老人早已習慣將一切責任和痛苦埋在心中,不足與外人道也。傷口久而久之的被擱置在那裡,並非結疤,而是以鮮血淋漓的姿態被恒久無視。而所有人能夠看到的結局,已經是這位校長拚儘全力換來的,他所能夠爭取的最好的結局。
她做不到無理取鬨的將罪名扣在鄧布利多的頭上,也做不到忽略自己多年來的誤解和痛罵。
太痛苦了。
可如果,就連作為旁觀者的他們,都這樣痛徹心扉,那麼麵不改色走過這七年的,作為當事人的他們,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她不知道。
她隻能和如今電影院裡所有的觀眾一樣,在自己的位置上,像是年幼的孩子一般,難以自製的哇哇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