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妧抓住重點,沉聲開口:“即將蘇醒?”
“彆怕。”他的語氣柔和得猶如安慰受驚的小孩,“因為依附著我的影子,當那股力量醒來後,我與它會成為共生關係。你們隻要把握時機,在它出現的瞬間殺了我,就能徹底除掉它。”
院長說著向她靠近,垂眸握住林妧手腕,將後者手中的匕首正對上自己咽喉。
他終於勾唇笑了笑,目光停留在跟前小姑娘微詫的眼眸:“抱歉,我在它的控製下沒辦法自行了斷,隻能拜托你了。”
林妧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的是,在青年視線所及之處,有一抹輕盈的瑩白靈魂。縱使有濃鬱黑暗沉澱於底部,卻依舊無法將其玷汙分毫——讓他想起多年前的朋友們。
他永遠也忘不了逃亡前夜,月色正好,亮瑩瑩的碎星墜落到每個人的眼眸裡頭。
時間和風一起匆匆過,忽然有人開口問,出去之後,你們想做什麼?
喜歡女孩子的秦雅聲音很輕:“我要找一個很可愛很可愛的女朋友,和她在山裡修一棟小房子。沒有閒言碎語和世俗禮教,想親吻就親吻,想擁抱就擁抱,過隻有兩個人的生活。”
與陌生人接觸總會顫抖痙攣的葉珩陽咬著嘴唇:“我、我想試著交更多朋友,和更多人說話。”
愛好吃樹葉的林軒笑得彎了眼:“我要做世界上第一個烹飪樹葉的廚師,把樹葉美食推廣到世界各地,看誰還敢說我有病。”
他看著夜色裡浮動的靈魂,美好潔白得不含任何雜質,那是他們心中仍存留的希望與光。
然而計劃終究還是失敗,在禁閉室度過漫長的七天後,他再度見到他們。
空洞無物的雙眼如同黯淡玻璃珠,以固定的頻率緩慢眨動;呆滯的麵頰如同無瀾死水,掀不起絲毫波動;不會對外界刺激做出任何回應,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露出溫柔的笑,更不會擁有憧憬的未來。
隻有瑩白如昔的靈魂依舊靜謐,像一縷沉沉入睡的輕煙,卻再也不會醒來。
“這是對你們的救贖。”那位冷冰冰的院長說,“不要著急,你的手術也很快就會執行。”
他沒有應答,隻是看著朋友黑沉沉的眼睛,無端又想起那天晚上。
林軒說完後碰了碰他的胳膊,滿目儘是溫柔星辰:“你的願望呢?”
“我嗎?我想過普普通通的生活,沒有大風大浪,偶爾去你們家串串門。”他有些不好意思,聲音被晚風吹散開,“能和大家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
不再是被唾棄的異類,能夠擁有真心信賴理解自己的朋友,他真的、真的很開心。
既然飽受痛苦,就讓施虐者承受同樣的苦楚與折磨;既然注定無法逃離,就讓所有人一起墜入地獄。
這是他的複仇。
劇烈的撕裂感席卷全身,血絲逐漸蔓延至整個瞳孔。院長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篤定開口:“就是現在,殺了我。”
他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然而抵在喉嚨的匕首並未如預想那樣劃開皮膚,刀刃被悠悠移開,於林妧指尖打
了個輕盈的旋兒。
“抱歉,我沒有殺人的習慣。”
她噙著淡淡的笑,抬眸與他對視時,漆黑的瞳孔閃閃發亮:“不爆錘反派,反而對受害者下手,自我犧牲的戲碼我不喜歡。”
青年怔怔地看著她,半晌咬著牙回應:“你們不可能贏。”
“我可從沒輸過。等乾掉那家夥……”林妧偏著頭想了想,狡黠地咧開嘴角,模仿第二次見麵時他的語氣緩緩開口,“就用你的名字作為答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