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嚇得渾身一哆嗦,與此同時耳邊傳來德古拉憐惜的話語:“陵西不哭,我來喂你。張嘴,啊——”
這陶醉的表情,這迷離的眼神,這高高翹起的蘭花指。
好的他臟了,現在唯一的願望是高價回收一雙沒看過這張臉的眼睛。
娜塔莉婭看著他悻悻然把手臂安回去,模仿陵西的語氣笑道:“現在的小孩兒,就是喜歡靠裝可憐來博眼球。”
陵西向來討厭彆人拿他的年齡做文章,這句話無疑戳到了他的痛處,當即冷笑一聲摘下腦袋:“怎麼,你難道想和我battle?”
居、居然真的字麵意義上地掰頭了!這也太硬核了吧!原本溫馨快樂的日常劇情秒變恐怖片啊喂!誰會想要在吃飯時麵對一個孤零零的人頭啊快給我停下!
這回連娜塔莉婭都愣了一下。
她頓了三秒鐘,用同情的語氣很認真地問林妧:“這孩子,是不是腦袋不太好使?”
林妧看著他空空如也的脖子:“他不是腦袋不好使,是已經完全沒有腦袋了。”
*
一頓午餐圓滿落幕,缺根筋的德古拉竟成為最後贏家,在連吃五碗飯後撐得走不動路,隻能渾身無力地躺在中心廣場的座椅上。
他正恍恍惚惚地哼唱著克蘇子的主題歌解悶,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童音軟軟糯糯地響起:“德古拉叔叔。”
猛地回頭,便看見怯生生的團團和滿臉嫌棄看著他的陸銀戈。
在人類的固有認知和許多文學作品裡,狼人與吸血鬼都是不共戴天的死敵。這一點在眾多的虛假消息裡算是少數的正確情報,也就直接
導致了德古拉與陸銀戈互相看不順眼、亦敵亦友的關係現狀。
“團團!”可愛的小孩子是德古拉的一大興趣愛好,他顫顫巍巍坐起身子,挺著肚子笑,活像個腿腳不利索的老大爺,“又和哥哥來收容所玩兒?最近想不想叔叔?”
這句話說完,德古拉愣怔了一下。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為什麼陸銀戈那個裝逼犯是“哥哥”,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他就是“叔叔”啊!最最關鍵的是,他
怎麼現在才反應過來這件事啊喂!
德古拉很認真地想,難道自己不是蠢萌,而是真正的智商低?
“林妧姐姐!”
見到一旁的林妧,團團臉上的笑意刹那間擴大,依舊脆生生地小聲叫她,小耳朵因為興奮而微微晃動。
被漂亮又乖順的小朋友糯糯叫出名字,無論是誰的心臟都會被立刻化開。林妧蹲下摸摸團團腦袋,指尖最後停他耳朵上揉了揉。
單薄的一片,有許多絨毛附著在上麵,觸碰時能感到令人安心的熱量。因為每天都會經過定時清洗,他的毛發非常順滑蓬鬆,手指經過時,好像陷入了溫暖的棉花裡。
在陸團團的記憶裡,似乎從沒有人這樣溫柔地撫摸過他。@無限好文,儘在()網
之前流浪在貧民窟裡時,定期洗漱對他來說無異於奢望,因此渾身上下儘是令人惡心的臟汙,再加上自己異生物的身份,人們一旦見到那雙臟兮兮的耳朵,就會麵帶嫌惡地躲開。
他曾經無比羨慕家養的寵物,有人喜歡它們毛茸茸的身體,餓了有飯吃,臟了有澡洗,最重要的是,有其他人陪在它們身邊,不像他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
林妧的動作輕柔和緩,撫過耳朵尖時帶來一股莫名的癢,順著周身脈絡淌入心頭。那種感覺並不討厭,反而有種讓他上了癮的舒適與平和。
團團被摸得不好意思,緊張地低下腦袋,嘴角卻暴露了真實想法,不由自主地彎起來。
原來這就是被彆人撫摸的感覺。
“你還要摸到什麼時候?”一旁的陸銀戈不耐地開口,“狼人的耳朵不能隨便給人摸,這種常識都不懂?”
林妧本以為跟他出生入死一次後,這家夥對她的態度會稍微好一些,結果仍舊是和往常一樣的臭脾氣。
好在她早就發消息拜托他對自己的身份保密,雖然對方很無情地回了“有病”這兩個字,卻還是口嫌體正直地答應下來。
“對女孩子不要這麼凶嘛。”德古拉走路像挺著白白胖胖大肚子的企鵝,說話時打了個飽嗝,蹲下來看著陸團團,“團團,動畫片裡的壞人是不是都惡狠狠的?”
小朋友點點頭。
他繼續說:“你哥哥剛才是不是也挺凶的?”
這次團團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聯係上下文思考,你哥哥是什麼?”
陸團團茫然地睜大雙眼,回答時含了點哭腔:“我哥哥……不是壞人。”
讓人想爆錘出題者的神邏輯。
陸銀戈氣得厲害,卻又不想在弟弟麵前表現得太過凶殘,隻得按捺住性子,勉強扯出一個笑:“德古拉叔叔逗你玩呢。”
德古拉麵容扭曲。
這臭小子果然把“叔叔”兩個字著重強調了吧!絕對是他帶壞的團團啊!身為尊貴的德古拉伯爵,他明明是個人見人愛的英俊美青年好嗎!
“對了,林妧。”陸銀戈無視他凶狠的視線,走到林妧身邊低聲</開口,“鄭泊庭醒了,他想見你。”
*
林妧與彆人見麵總愛帶上些自製的甜點作為禮物,前往醫療部時,也習慣性地從廚房裡拿了份前一天做好的白玉卷。
病房裡彌漫著消毒藥水的味道,潔白牆壁被日光映照得閃閃發亮,推開房門時,有陣風撲麵而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陽光下的鄭泊庭。坐在病床上的青年麵色蒼白,線條流暢的側臉上倒映著窗外婆娑的樹影,點點碎芒落在他蓬鬆柔軟的黑發、漆黑深沉的眼眸與毫無瑕疵的麵頰,為整個人籠罩上一層朦朧薄霧。
他沒有戴眼鏡,聽見有人敲門時安靜應了聲,然後安靜地側過視線,眸子微微眯起。
“是我。”林妧話語間帶著清淺的笑,放輕腳步走上前,“病院消失的時候,多謝你保護我。從那麼高的樓層摔下來,現在應該挺疼的吧?”
鄭泊庭拿起床頭的金絲眼鏡,垂眸將它戴好,笑得悠然自得:“沒死已經是福氣。你不用謝我,救你權當是贖罪。”
“你的狀態怎麼樣?”她略過這個話題,把對方打量一遍,“那道黑影的確是進入了你的身體吧?”
“它寄生到了我身上。”鄭泊庭語氣淡淡,“那怪物受到重創,這力量不過是它的一份微弱殘餘,影響應該不會太大。”
林妧點點頭坐下來,把裝盛白玉卷的透明小盒子遞給他:“送你的小禮物,我親手做的。”
青年怔怔低頭,在看見盒子裡的東西後笑得彎了眉眼。
幾塊白玉般純淨漂亮的小點心平躺著,安靜地緊貼在一起,圓滾滾的身體看起來胖乎乎,十足可愛。
這是她的第一份白玉卷成品,因此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道:“你快嘗嘗。”
鄭泊庭沒說話,隻是無奈地笑,打開包裝盒後將其中一個放入口中。
因為剛從冰箱裡拿出來,包裹在外的糯米冰皮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涼意。舌頭最先接觸的冰皮軟糯有彈性,咬下去有點脆生生的感覺,扯出來時微微拉絲,牽出幾條銀白色的細線。經過口腔內熱量的融化,冰冰涼涼的外皮在口中慢慢變軟,軟綿綿地粘黏在舌尖與牙齒。
第二道口感是中間薄薄的一層奶油。甜絲絲的香氣順著味覺神經擴散至四肢百骸,像是在吃冰涼細膩的冰淇淋,並不會太過甜膩或刺激,舒適得恰到好處。
最後接觸到舌頭的,是塊厚厚的戚風蛋糕。糕體蓬鬆柔軟,在奶香加成下,給人的感覺像是一片甜軟香柔的雲朵在嘴裡橫衝直撞。
林妧見他眼底泛起笑意,自己也跟著笑起來,撐著腮幫子開始閒聊:“其實我覺得,你應該是真的能看見彆人的靈魂。世界上奇人異事那麼多,你不過是其中一個。”
頓了頓,又好奇地問他:“味道怎麼樣?”
“挺好。”
鄭泊庭凝神看著手裡的甜點,忽然兀地抬頭,側身湊在林妧耳旁,用含笑的悠哉口吻低聲說:“但要說的話,還是你的靈魂更香。”
一股裹挾著
奶油香味的熱氣從耳畔擴散至鼻尖,她如臨大敵地向後一閃,又看見對方惡作劇得逞般勾起嘴角:“我不會吃你,放心。”
她真是被這家夥一時的溫柔蒙了頭腦,差點忘記他是個捉摸不透的怪人。
林妧穩住心神,憤憤咬了咬牙:“你真能把彆人的靈魂吃掉?”
“它們對我來說擁有無窮的誘惑力,尤其是你這種沒有雜質的稀缺品。”鄭泊庭停頓片刻,在陽光下眯起眼睛,像是自言自語,“如果能多吃上一些美食填飽肚子,說不定就能有效地克製欲望吧。”
這人。
言下之意,不就是讓她多送些吃的來嗎。
這話題算是聊不下去了,林妧瞪他一眼,沉沉開口:“我還有個一直想不通的點,西區病院已經銷聲匿跡這麼多年,為什麼會在這幾天突然出現?”
“我不知道。”鄭泊庭答得慢條斯理,笑意漸漸淡去,“那股力量原本並沒有這麼強,隻夠維持我和病院建築的存在,結果不久前所有人都突然複生,還變成了毫無理智的瘋子。”
又是這樣。
上一個任務裡,周航星也是在數天前不知不覺就擁有了能力。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某種擁有共通性的異變,林妧思索不出結果。
她蹙眉想了好一會兒,忽然抬眸問他:“所以,你一個人在那棟病院裡生活了這麼多年?”
鄭泊庭沒想到她會問起這個,略帶詫異地眨了眨眼睛,鏡片下的黑瞳晦暗不明。半晌,他低低笑了笑:“啊,我早就習慣了。”
因為聲稱能見到他人靈魂,同學與家人都將他當做無可救藥的懷胎。那是個愚昧守舊的年代,在交通不便的小城裡,流言與八卦從來都不脛而走,久而久之便也沒有人願意理會他。
親情、友情與愛情對他而言都是遙不可及的奢侈品。鄭泊庭習慣了一個人獨處,在西區病院裡遇見的三位朋友是他生命裡唯一的光,然而這道光芒終究還是逐漸黯淡至熄滅,化作一攤隻能在回憶裡找到的灰燼。
當病院在大火中毀滅殆儘,唯獨他一人被留在那棟孤零零的建築時,孑然一身的青年想,或許這就是他的宿命,習慣孤獨與黑暗也沒什麼不好。
——直到有一天,某個人將他從禁錮裡拉出來。
“無論如何,多謝。”
不知想起什麼,他的目光裡帶了點無奈:“你不叫‘陸銀戈’,對不對?”
林妧想起這茬怔了一下,眼睛微微睜大:“你怎麼……”
“詐詐你罷了。”鄭泊庭皺著眉頭笑,“我隻是覺得,以你的性格不會那麼乖。”
這叫什麼,自投羅網,當場抓包,我賣我自己。
“那就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右手,“我叫林妧,隸屬於歧川異常生物收容所,擔任特遣隊隊長。”
窗外和煦日影落下來,化作一襲輕紗覆蓋在她瑩白的手臂。青年挑了挑眉,輕輕握住對方的手掌。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握手,小姑娘的掌心軟軟乎乎,帶著股柔和的熱氣,隻是稍一觸碰,就將他冰涼的右手染上濃濃暖意。
他不動聲色地笑:“鄭泊庭。”
*
鄭泊庭身上的傷口尚未痊愈,在短時間內必須乖乖呆在病房裡。林妧與他交談片刻後便道了彆,走出房間時,居然迎麵碰到兩個老熟人。
——天使安靜走在過道內側,對他直接負責的研究員李墨白則一直神情關切地說些什麼。
前者幾乎是一眼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裡望見她,半張了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隻扯出一個喜形於色的微笑。
李墨白見他神色有變,順著目光看去,正好對上林妧的眼睛。
作為一個母胎單身、從小到大隻與學習談戀愛的科研工作者,他很少和異性有過眼神接觸,當即倉促低下頭,故作鎮定地扶了扶眼鏡,輕咳一聲:“你好,林小姐。”
……怎麼說呢,從某種方麵來看,他們倆還真是挺像,能被分到一起也算緣分。
“你好。”林妧走上前,帶著笑看向天使,“生病了嗎?”
“是處理以前的舊傷。”聊到這個話題,李墨白像個整天為兒子擔驚受怕的老父親,“他必須定期來這裡檢查和包紮,否則很可能會繼續惡化。”
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天使身上的傷口,但從傷痕累累的脖頸與手臂看來,他一定經曆過長時間慘無人道的虐待。
林妧心底一顫,柔聲問:“還疼嗎?”
天使搖搖頭,倒像是在安慰她:“沒關係,我不疼,你彆擔心。”@無限好文,儘在()網
“現在傷口恢複不少,他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李墨白歎了口氣,“這孩子就是愛逞強,之前明明稍微動彈就疼得受不了,卻一直不跟我說,一個人默默忍。我也是看了監控才知道他是有多難受。”
他的小崽崽漂亮又可愛,結果卻遇上那麼一群人渣,作為老父親的李墨白在心裡淚流滿麵,下定決心要幫助崽崽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林妧真心實意地誇他:“李先生對他真好,養兒子也不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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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說了。”李墨白慘然一笑,“收容所裡清一色光棍,反正我也結不了婚,乾脆把父愛提前透支算了。”
居然是這麼悲觀的人!振作一點啊李墨白先生!你還很年輕,要相信未來啊!
他停頓一秒鐘,接而再度歎氣:“其實我能做的事兒也非常有限,平時忙上忙下,連和他說話的機會都很少,更彆說陪他去外麵看看。”
天使以前被關在俱樂部密室裡,如今雖然住進收容所,卻也一直呆在密閉的小房間中,除了不再遭受虐待,與之前的生活似乎差彆不大。
林妧抬頭看他一眼,對方是那麼高大,她即使踮起腳尖也差上很大一截。
但青年純淨如稚童的目光卻溫柔得不可思議,讓人想起森林裡輕盈的小鹿或是清晨綠葉上的水珠——縱使遭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折磨,他卻未曾被玷汙分毫,仍舊澄澈乾淨、保留著一顆赤子之心。
這才是真正的“天使”嘛。
她抿了抿唇,一本正經地開口:“我倒是有許多空閒時間。”
李墨白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愣愣應了聲:“欸?”
“今天天氣正好不錯。”
透過窗戶,林妧望見碧藍如洗的天空與降落在樹梢上的陽光,她輕笑著望向天使,語氣柔和得叫人無法拒絕:“想出去看看嗎?”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我終於
碼完了!雖說是修羅場結果卻出乎意料的沙雕hhh
感謝看到這裡的小姐姐!愛你們!
我繼續去禿頭碼字了XD下一章應該會非常刺激(?)叭!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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