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魔神之域(三)(1 / 2)

第131章

“有沒有遇見過像你這樣的人類?”

納西索斯將眼前的小姑娘上下打量一番,漂亮的眼睛裡微光流轉:“我的確有印象,見到他的時候應該在幾個月前,是個麵貌和善、身材高大的男人——人類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這片土地上,你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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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生活的地方出現了異常能量波動,因此特意前來調查。”

林妧心頭一動,迅速接過話茬:“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那男人曾問過我,知不知道這片土地力量急劇膨脹的原因。我當時聽得雲裡霧裡,不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告訴他——”

麵容英俊的金發青年微微蹙起眉頭,似乎陷入了回憶,連帶著聲音也有些恍惚:“我告訴他,那種高深莫測的事情,像我這樣普普通通的家夥絕不可能知曉,如果真想找到答案,可以去詢問奧丁。能夠操控整片土地力量的,也隻有那家夥了。”

“……奧丁?”林妧把這個名字重複一遍,語氣裡不自覺地湧上一絲遲疑,“那位眾神之王?”

“眾神之王?”

出乎意料是,納西索斯一貫溫順平和的臉上竟然湧起了一絲嘲弄與諷刺,掀起眼皮饒有深意地看她:“如果你非要這麼稱呼,那就是吧——人類似乎都這麼叫他,奧丁也的確是這塊領域的領袖。”

語氣平淡,完全察覺不到任何尊重的意味。

說來也是,那些紛繁複雜的神話傳說其實都源自於人類想象,所謂的“創世神”自始至終不曾存在過,而這個世界裡身為神靈原型的奧丁等人,也隻不過是擁有特殊能力的特異生物而已。

這樣想來,納西索斯自然沒有對他畢恭畢敬的理由。

“沿著這條河道一直往上走,在河流儘頭,你會發現由奧丁建造的‘神宮’。”

納西索斯很有耐心,又或許是出自許久沒和其他人說話的寂寞,談話間一直沒停下:“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在神宮不遠處的巨石上綁縛著一頭惡狼,如果它向你怒吼或示威,請不要感到害怕——它絕不可能掙脫鎖鏈,你隻需要熟視無睹地繼續前行就好。”

林妧了然發問:“被綁在石頭上的狼……是叫芬裡爾嗎?”

這個故事她也聽說過。

傳說謊言之神洛基與某位女巨人結合,並生下三個形如怪物的孩子,巨狼芬裡爾就是其中之一。它從出生起,就被預言會導致奧丁之死,諸神對這個殘暴無度的怪物心懷恐懼,萬般思忖後,決定將其禁錮於鎖鏈之下。

於是他們先是騙取巨狼信任,然後毫不猶豫地使用鎖鏈將它套牢。芬裡爾驚恐萬分,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掉,隻得露出哀求的神色,求諸神給予它自由。

但諸神對此視而不見,甚至趁機在它口中入置一把劍,劍柄靠在下顎,劍尖對著上顎,迫使巨狼張開血盆大口,無法用利齒傷人。

從那以後,芬

裡爾便一直生活在無窮無儘的束縛之中,直至諸神黃昏。

——在諸神黃昏一戰中,巨狼芬裡爾最終掙脫魔鏈,殺死了諸神之王奧丁。

就像預言裡所說的那樣。

林妧收斂思緒,輕聲開口:“既然芬裡爾凶猛殘暴,為什麼不直接致它於死地,而是將其禁錮在鎖鏈裡?”

“殺了它?”

青年淡淡嗤笑一聲,眼底劃過意味不明的複雜情緒,傳說裡坦言他性格高傲,看上去果然不假:“那些所謂的‘神祗’自視甚高,絕不願意被魔物的臟血玷汙雙手——即使芬裡爾並沒有做出什麼實際危害。我勸你不要對他們懷有多高的期待,那隻是群以自我為中心的利己主義者。傳說故事是一回事,真相完完全全是毫不相乾的另一回事,抱有期望的話,免不了要失望。”

林妧沒有說話,輕輕抿住嘴唇。

納西索斯說得再直白不過,細細想來,其中道理在許多傳說裡都或多或少有過體現:例如雅典娜妒火攻心,將紡織技術優於自己的少女變成蜘蛛,詛咒她永生永世不停防治;又例如海神波塞冬玷汙美杜莎,害她被女神變成半人半蛇的凶惡怪物。

諸神同樣擁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在掠奪與嫉妒的欲望上,甚至要遠遠超出普通人類。

而這才是世界各地神話故事的真相——

一群魔物的肆虐史。

“在人類創作的故事裡,‘諸神’把芬裡爾禁錮在巨石旁,是出於討伐魔物、維護和平的必要,對吧?”見她神情微滯,青年繼續補充,“其實事實完全不是這樣。僅僅因為一個‘奧丁會被魔狼殺死’的預言,它出生沒多久就被綁在鎖鏈上,那群道貌岸然的家夥對外宣稱捕獲了凶惡魔獸,可其實在當時,芬裡爾不過是隻什麼都不懂的幼崽而已。你真該看看當時的景象,它那麼小,渾身是傷,在鎖鏈間無濟於事地奮力掙紮,用眼神懇求他們放它離去,得到的卻隻有一把插進嘴裡的利劍。”

他說著頓了頓,下垂的長睫下暗光湧動:“這就是‘諸神’為了鞏固統治所做的事情,一切的源頭隻不過是個愚蠢的預言。雖然這樣說會讓你傷心,但如果你的那位朋友許久沒有再出現過,那他很可能……早已經葬身在奧丁的神宮裡。”

林妧的身形很明顯晃了一下。

“我明白,”她說,“但總歸還是要去看看的。”

在青年安靜的目光裡,臉色蒼白的小姑娘有些狼狽地轉移話題:“那你呢?如果一直找不到那個女孩子,你會怎麼辦?又

如果她從來都不曾真實存在過,隻是一道虛妄的影子……即便如此,你也要堅持嗎?”

“我會一直尋找她。”

納西索斯輕揚嘴角,語氣平淡:“一天找不到,就等到下一天;一年找不到,終究還有下一年。如果她不存在,等我察覺到這一點時,或許就是我消失的時候——你知道,現在的我隻是個為了尋找她而存在的幽靈,僅僅靠著這一點執念苟活於世。”

林妧心頭一梗,一時間說不出話,竟然莫名

有幾分理解他的所思所想。

他們這樣的人,一生中總在追逐著什麼東西。

她在夾縫俱樂部時,把秦昭當做拚命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所期待的未來也全部和他有關。那時的願望簡單又美好,隻要想到第二天醒來能再見到他,不管環境多麼惡劣、受了多麼難以忍受的傷,都能滿懷期望地帶著微笑入眠;

後來得知秦昭死訊,林妧一度懷了尋死的念頭,那時江照年注視著她的眼睛,無比認真地告訴她:“你的命是他用自己性命換來的,如果你死了,他的付出又有什麼意義?”

於是林妧終於放下手裡的刀,跪在冰冷地板上放聲哭泣。

——都是在彷徨昏暗的人生裡好不容易找到寄托,卻又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事物的可憐人。

她收好想要告知納西索斯真相的念頭,佯裝毫不知情地向青年道彆,後者卻出其不意地塞給林妧什麼東西,攤開手掌,才發現是那麵巴掌大小的鏡子。

“這幅畫像看上去總是怪怪的。”

他含蓄笑笑,看不出真正的情緒:“那條河裡的她就很好。多謝你。”

也許從美杜莎的石化裡,他便隱約意識到了事情的真相,所以才想把這麵很可能揭露事實的鏡子丟棄,努力維護心裡永恒的夢。

林妧想,又或許納西索斯真的隻是因為偏愛那一份朦朧美,覺得太過清晰的模樣反而會打破幻想。

可無論如何,他仍然會繼續追逐那道幻影——

一道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際、始終存在卻從未真正存在過的幻影。

在臨彆之際,林妧沒頭沒腦地問他:“那隻狼被鎖在石頭上這麼多年,沒有人願意幫它離開嗎?”

納西索斯沉默片刻,隨即嘲弄一笑:“救下它,等同於公開站在奧丁的對立麵。與領袖對抗,也就意味著成為這片土地裡所有住民的敵人——沒有人會為了它以身犯險,不是麼?”

*

告彆河畔的青年,林妧沿著河道緩緩前行。

風裡彌漫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夾雜了淺淺淡淡的腐朽氣息,屏住呼吸細細辨彆,能聽見風聲裡嵌著的野獸嗚咽與凶戾嘶吼。身旁的河流仿佛停止流動,側目瞥去時,隻望見一汪平靜得近乎詭異的死水。

光明燦爛的神域是魔物聚居的巢穴,擁有無限榮光的神明是自私自利的醜惡怪物,這種事情要是傳到人類社會裡,一定會引發史詩級彆的恐慌吧。

灌木叢一點點倒退,模糊成遠處不甚清晰的墨團。

林妧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聽見幾道張揚跋扈的嗓音。

“瞪,再瞪啊!放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就這副模樣,還能掀起什麼大風大浪?就算你今天被我們打死,也不會有人在乎。”

“看它腿上的傷,大概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吧。”

在這些紛亂嘈雜的聲音之下,兀地響起一陣野獸般低沉沙啞的嚎叫,雖然因為疼痛和乏力而微微顫抖,卻掩飾不住畢露的鋒芒,帶著股與生俱來的暴戾

她迎聲望去,最先見到一隻通體漆黑、雙眸通紅的巨狼。它的體型遠遠超出常人想象,大概有尋常狼類五倍左右大小,堅硬鬃毛如同純黑色的長刺,叫人不敢觸碰。

狼嘴大大張開,露出內裡尖利的獠牙,它因為情緒激動而劇烈顫抖,上下口腔深深抵進長劍兩端,滲出黑紅鮮血。

是納西索斯對她提起過的芬裡爾。

在巨狼跟前站立著三個半人半牛的生物,臉上清一色掛著挑釁意味十足的冷笑,在聽見腳步聲時,不約而同回過頭來。

“奇怪,這是什麼種族的家夥?”

“不是和亡靈種長得差不多嗎?不會是——傳說中的人類吧?”

“人類?那些在幾百年前被我們當成食物大吃特吃的可憐蟲?”

林妧被“傳說中的人類”逗得輕笑出聲,好整以暇地望向他們時,又聽見最中央的牛頭開口道:“好久沒見過人類了……整天對這家夥拳打腳踢,已經差不多要厭倦了,今天居然又有新玩具送上門來,真是幸運。”

巨狼的四條腿慘不忍睹,皮毛幾乎都被血液凝結在一起,露出裡層長短不一的數條血口,其中大部分應該都是這三位的傑作。

林妧滿不在意地掃過他們肌肉健碩的胳膊,滿不在意地打了個哈欠:“的確挺幸運的。”

麵對著朝自己逐漸靠近的三名牛頭人,她饒有深意地眯起眼睛:“放心,我心地善良,不會讓你們太疼。”

三人聞言笑成一團,就差齜牙咧嘴地抹眼淚——

於是兩分鐘不到,地上便平平整整躺了三具瑟瑟發抖的身體。

戰鬥剛剛拉開序幕就不得不宣告終結,少女的動作又快又狠,掌風淩厲如刀,讓他們完全找不到間隙躲避,隻能被滿臉懵地打翻在地。對於這個情況,狼狽為奸的三兄弟可謂始料未及,小小的眼睛裡滿是大大的疑惑。

在他們的印象裡,人類無一例外膽小又愚昧,從來都帶著敬畏的眼神將他們視為神明,就算餓了想要吃食,人們也不會有絲毫反抗,而是乖乖送上鮮嫩可口的少女作為祭品。

——可就是這樣一個種族,居然直接把他們給打、打趴下了?

林妧拿紙巾擦去手上血跡與灰塵,冷聲挑眉:“就你們這副模樣,應該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就算被我打死,應該也不會有誰在乎吧?”

——這女人居然還模仿他們的台詞說話!絕對是魔鬼吧!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牛頭人們落荒而逃,林妧也

並不去理會他們,目光一轉,落在身旁劇烈喘息著的巨狼身上。

她凝神打量它許久,半晌用了然於胸的口吻問:“芬裡爾?”

巨狼目露凶光,從喉嚨裡發出沸水煮開般低啞的咕嚕聲。

眼前的小個子雌性是它從未見過的種族,不像幽靈那樣臉色慘白、身體半透明;與自詡為“神明”的奧丁相比,又少了許多陰鷙的壓迫感。她看上去小巧又漂亮,白皙皮膚在昏暗光線裡平添幾分朦朧,抬起眼睛看它時,

微微上挑的細長眼眸裡流淌出溫柔平和的光。

她的目光裡有許許多多的情緒,好奇、憤怒、驚訝、一點點笑意,卻唯獨沒有它最熟悉的厭惡與恐懼。

真奇怪,巨狼想。

看上去小小白白的一團,應該很好吃,可她偏偏打敗了那三個無法無天的家夥,像一朵看上去嬌嫩無比的花,湊近了才發現,花莖上全是劇毒的刺。

“我叫林妧。”

那個雌性自顧自開始說話,離它更近了些:“怎麼成了這麼狼狽的樣子……那群人真是過分。”

芬裡爾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在心裡盤算著對方下一步的動作。

在這片土地的千千萬萬居民裡,絕大多數見到它都會滿帶恐慌地繞道而行;一些膽子大的知道巨狼被鐵鏈束縛,便大搖大擺地從它身前走過,說一些陰毒的話,嘲笑它被綁縛於此的醜態;極個彆會像那三個牛頭一樣把它當做日常泄憤的工具,一個不會反抗的現成沙包,沒有誰會拒絕。

那現在呢?她要做什麼?

“被困在這種鬼地方,一定很不甘心吧?我沒有惡意,你彆害怕。”她說話噙了笑,“我會很小心,不讓你覺得太疼。”

是她把那三個混蛋暴揍一頓之前說過的話。

這女人,果然也想折磨它。

芬裡爾豎起渾身上下侵略性十足的長毛,因為久未修剪,它們全被血汙糊成一團,因而顫抖著微微立起時,也更加具有視覺衝擊力。--

如果它沒有被鐵鏈束縛,一定會徹底撕碎這群家夥的喉嚨;如果它的嘴裡沒有放入利劍,一定能一口咬斷他們的頭顱。

可它現在什麼也做不到,隻能瞪大猩紅眼睛,奄奄一息地趴伏在冰冷地麵上,眼睜睜看著對方抬起雙手,離自己越來越近——

最終伸進它被長劍刺入的嘴裡。

臭名昭著的猛獸呼吸一滯,呆呆愣在原地。

“儘量把嘴巴張大,應該沒問題吧?”

從未謀麵的異族女孩雙手握住劍柄,抬頭與它對視一眼:“要想把它取出來,難免會劃傷口腔,你忍耐一下。”

她這是在做什麼啊。

這是陷阱,還是一個充滿惡意的玩笑?

曾經也有人像她一樣,假意替它拔出嘴裡的利劍,它滿心感激地等待,對方卻隻是獰笑著握住劍柄,狠狠往它口腔深處猛刺,在鑽心刺骨的疼痛裡,芬裡爾聽見對方說:“真以為我會幫你?彆傻了,你這個惡心的

掃把星!”

微弱的火光從心底竄出來,卻又在轉瞬之間消弭殆儘,被惡狠狠踩進塵土裡。它早已習慣責罰與打罵,因而堅信林妧隻不過是在故技重施,一時間又氣又惱,可礙於身體疼得喪失了力氣,隻能從喉嚨深處發出並不駭人的低吼。

為什麼都要這樣對它。

明明它什麼都不曾做過,什麼也不知道,從出生後不久便被綁在這裡,怎麼莫名其妙就成為了大家憎恨的目標呢。

它不甘心

口中果然如預料那樣,傳來了尖銳的刺痛。血腥氣從口腔擴散至鼻尖,巨狼暗紅的瞳孔一片晦暗,有濃鬱恨意逐漸蔓延,然而就在下一秒,巨獸眼睛裡卻出現了迷茫與慌亂的神色——

雖然在移動利劍時,不小心劃傷了芬裡爾的口腔,但林妧最終還是把寶劍從它嘴裡成功取出。刀刃掉落在地麵時,發出“叮當”一聲無比清脆的響音,順著耳膜長驅直入,徑直衝向大腦。

理智的弦,在同一時刻驟然斷裂。

它嘴裡那把由奧丁親手放下的劍……被□□了?對方還是一個白白嫩嫩、看上去一巴掌就能碾碎的團子?她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劍已經□□了。”林妧後退一步,極快地摸了把巨狼側臉的長毛,在感受到堅硬觸感後新奇地挑起眉頭,“你還要一直張著嘴嗎?”

直到聽見這句話,芬裡爾才發覺自己一直大張著嘴巴。長久以來被寶劍撐開上下頜,它早已習慣了在疼痛中被迫張開嘴唇,此時劍被拔出,反倒有幾分驚慌錯愕的不適應,不知道應該如何做出正確動作。

像蹣跚學步的小孩那樣,巨狼戰栗著用力,試圖把血盆大口閉攏合好。被固定形態的骨骼遭遇突如其來的蠻力,發出碎裂般的哢擦響聲,它痛得厲害,卻隻是把臉皺成一團,沒發出任何慘叫。

林妧默默站在芬裡爾身邊,等它終於把嘴合上大半,還來不及替它高興,就看見了對方滿含狐疑的陰沉目光。

——她難道不知道,幫助它的後果是與奧丁為敵嗎?為什麼要為了它這種不值一提的存在,讓雙手染上汙穢呢?她……不嫌棄它肮臟的身體麼?

“當心,你的身體暫時還無法適應,不要太勉強。”

林妧說著略微低頭,從口袋裡拿出某個物件,迅速塞進巨狼尚未完全合上的口中:“本來是打算全部送給大叔的,破例給你一塊吧。”

殘存的理智告訴芬裡爾,這很可能是一種見血封喉的毒藥,或者某樣它不曾聽聞的武器,可想象中的劇痛並未如期而至,逐漸填滿整個口腔的,是股它從未品嘗過的味道。

因為口腔被迫張開,饑腸轆轆的魔物已經多年不曾進食,卻奇跡般地並未死去。它每天被饑餓和痛楚折磨得快要瘋掉,唯一品嘗過的,隻有鐵鏽般難聞的血腥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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