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塞上曲3(1 / 2)

方楚楚皺了皺鼻子,但是見他那樣子,又不忍心扔下他不管,隻好哼哼唧唧地道:“你好臭啊,啊,我當時怎麼想的,好好的羊不要,換了一個臭男人回來,你又不能吃,能有什麼用,我虧大發了。”

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很明顯,她在嫌棄他。他看著她的小表情,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手有些癢癢的,但略微動了動,就覺得胸腹處疼得鑽心,他隻好勉強按捺下了。

喝完了水,他躺在那裡,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個矮仄的屋子,牆壁已經泛了黃,屋子裡沒有什麼陳設,一床一案一椅而已,案上點著豆油燈,光線黯淡而朦朧,意外地有一種溫和的感覺。

眼前的少女嘀嘀咕咕地抱怨著,聲音和夢中一模一樣。

這裡很安全,他在心裡下了一個判斷,漸漸鬆懈下來。

“哎,你叫什麼名字?”方楚楚輕輕地戳了他一下。

“名字?”他想了想,忽然覺得頭疼欲裂,好像有刀子在腦袋裡麵攪動,把一切都攪得稀巴爛,怎麼也收拾不起來,他痛苦地想了半天,發現自己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茫然了,依稀隻記得夢裡那個女人的呼喚。

“……阿狼。”他從喉嚨裡擠出破碎的聲音,“我叫阿狼。”

方楚楚睜大了眼睛:“阿狼?這名字可太奇怪了。”

阿狼拚命地想著,但什麼也想不起來,心底有一股暴戾的情緒想要翻湧上來,他咬緊了牙關,身體開始有點發抖。

“你怎麼了?”

一隻小手伸過來,輕輕地碰了碰他的額頭,一觸即離,仿佛花瓣拂過一般,帶著柔軟的溫度。

方楚楚微笑了起來:“燒已經退下去了,大夫說你身子骨結實得很,隻要熬到醒過來就沒事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要快點好起來。”

朦朧的燭火中,她的臉有一層淡淡的光暈,溫柔而安寧,她的眼眸純淨如秋水,帶著滿滿的關切。

“我今天特意讓崔嫂子買了兩斤小米,明天熬了粥給你吃,你這麼大個頭,也不知道要吃多少,唉,真叫人發愁,不過算了,誰叫你是我的人呢,我總會把你養好的。”這個小姑娘有點囉嗦,一直在那裡念叨著,她的聲音就像泉水流過山澗,清澈悅耳。

夢中血腥的殺戮和黑暗的死亡慢慢地消退去了,阿狼望著她,身體和心一起平和了下來,在這個安靜的夜晚,隻有豆油燈燃燒時發出劈啪的聲響。

他又有了幾分倦意,閉上了眼睛,他想要睡一下,這回應該不會再有噩夢了。

他並沒有聽見方楚楚還在那裡喃喃自語:“我在你身上花了很多錢呢,你趕緊好起來,養得壯實一點,給我乾活去,可不能讓我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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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那隻小羊羔一直耿耿於懷,方楚楚對阿狼的傷勢可上心了,一切都親力親為,給他喂飯喂藥,噓寒問暖,體貼入微。

但是,阿狼大約很久沒有洗澡了,那味道真是十分**,方楚楚實在受不了,一邊照顧著他,一邊捏著鼻子抱怨:“天哪,你怎麼能這麼臭,我爹出去打戰十天半個月的回來,那味道也就你這樣,熏死人了,要不是我花了錢,我早把你扔出去了,啊,太可怕了,以後我們家要多一隻臭蟲了。”

阿狼想,幸而他還爬不起來,不然,他差點就要動手打女人了。

方楚楚的聲音很甜,說話總是帶著一股軟軟的調子,她給他喂完藥,怕他苦,還會給他塞一顆甜豆子,還有,她捏著鼻子的樣子,其實也是可愛的。看在這些的份兒上,阿狼忍了又忍,最後決定還是不和她計較了。

阿狼的胸部和腹部都有很深的傷口,方楚楚從藥鋪裡配了傷藥,藥鋪的掌櫃在她的央求下,叫了個夥計每天過來一趟,幫著崔嫂子一起給阿狼換藥。

崔嫂子是方家的幫傭,她家也住在鎮上,家裡人口多,她就出來賺點工錢貼補家用。

昔日方夫人顧氏體弱多病,方戰唯恐她勞累,雖然手頭不寬裕,但還是花錢請了崔嫂子到家裡幫忙。顧氏過世後,方戰一個大男人,對著嬌嬌嫩嫩的小女兒幾乎手足無措,崔嫂子乾脆就留在了方家,一直幫著照顧方楚楚,特彆是方戰忙起來,有時候住在軍營裡幾天不著家,都是崔嫂子陪著方楚楚。

藥鋪夥計給阿狼換了藥,還嘖嘖稱奇:“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活下來,真是命大、也是命好,多虧了方姑娘把他撿回來,換旁人肯定是不要的。”

崔嫂子在邊上就念叨著:“我早說過了,楚楚啊,你彆總把受傷的阿貓阿狗什麼的往家裡頭撿,養不熟的,你看看上回那個,好了以後就一聲不響地跑了,白瞎了你一番辛苦,多沒良心。這會兒又撿一個,你就是不長記性,這費錢又費力氣的,圖啥呢?”

方楚楚斬釘截鐵地道:“這個不會的,我賣下他了,賣身契還在我手裡呢,他若是跑了,我就去找鄭三,叫他爹派人幫我抓回來,跑不掉的,一隻羊,金貴著呢,加上後頭看病抓藥的錢,小羊羔都變成大羊了,肯定不能放跑。”

幸而阿狼那會兒喝了藥,正昏睡著,也聽不到她們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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