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狼的神情隻是冷冷的,一幅無動於衷的模樣。
“我才不要!”方楚楚卻憤怒了,“人和牲畜怎可混為一談?阿狼是活生生的人,他的命值錢得很,不是用來給你逗樂子的,你再胡說八道,我要動手……不、我要叫阿狼動手打你了。”
阿狼的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個冰冷的笑意,他捏了捏拳頭,發出“嘎達”的脆響。
好像是被猛虎盯住了一般,周圍的空氣都沉了下來。霍安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警惕地向後挪了幾步:“姑娘不玩就算了,何必動怒,傷了彼此和氣。”
說話間,下麵那隻獵犬已經動了,它一聲吠叫,躍起有一人多高,直直地朝著那個大漢的麵門撲了過去。
大漢大喊一聲,揮舞著拳頭迎上去,那獵犬凶猛而矯健,避過了拳頭,撲到了大漢的臉上。
看客們一陣驚呼。
方楚楚捂住了眼睛:“不看了,我們快走。”
鄭朝義訕訕的,落了個兩頭沒趣,當下就要帶著方楚楚離開。
臨走,阿狼卻頓住了步子,回頭看了霍安一眼,他適才始終保持著沉默,此刻終於出聲:“我且問你,我從何處來?又是因何成為你的奴隸?”
他那回眸一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劍刃,驟然間,一股煞氣直逼過來,霍安的皮膚似乎都產生了一種刺痛的錯覺,霍安又倒退了一步,下意識地想離這個男人更遠一點。
其實,這個男人原本並不是霍安的奴隸。三個月前,霍安的商隊到長鄴行商,從長鄴城外的蒼瀾江邊經過,撿到了這個男人。
男人傷得很重,渾身都是刀口,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拖著這一幅瀕死的身軀從那麼湍急的水流中爬上來的。他偶爾一兩下從昏迷中短暫地醒過來,商隊的人發現他的記憶混亂,甚至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說不清楚了。
霍安起了貪念,這種事情他本是做慣了的,回到青州後,買通了府衙的小吏,立了一份賣身契,把這個撿來的男人當做了自己的奴隸。
後麵種種都不消說了,霍安現在麵對著阿狼,心裡很有點發虛,但他終究老奸巨猾,麵上不露分毫,隻是假笑道:“我手下的奴隸成百上千,哪裡會記得你。”
阿狼還待再追問。
下麵場子裡的獵犬忽然暴起,咬下了那大漢胳膊上的一大塊肉,大漢發出淒厲的嚎叫聲。
方楚楚抖了一下:“快走!快走!阿狼你快點!”
阿狼當即離去。
霍安感覺周身的空氣一鬆,這才發現背後的汗把衣服都打濕了,他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道今天自己為何如此膽怯,竟會畏懼一個奴隸,他想了半天,又想不出所以然,隻好回過頭去,大聲地喝罵下人泄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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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莊子,方楚楚還不高興,把鄭朝義數落了一頓,氣哼哼地表示以後絕對不會信他的話了。
鄭朝義一直作揖討饒,最後靈機一動,又想了起來:“西市街坊新開了一家陳三娘糖水鋪子,有薄荷冷圓子、桂花酸梅湯、藕花甜酥山,我妹子去過兩次,回來讚不絕口,我請你吃這個,算我賠罪,你就彆生氣了。”
方楚楚有兩樣最愛吃的東西,一是羊肉、二是甜食,她聽著就心動了,斜斜地瞥了鄭朝義一眼。
鄭朝義吹了個口沫橫飛,極力勸說,方楚楚半天才勉強同意了,打算跟他去那家糖水鋪子。
阿狼忽然道:“姑娘,青州城府這麼大的地方,我原來都沒見識過,剛才光顧陪你逛鋪子了,很多東西沒仔細看,不若你去喝你的糖水,我去四處走動看看,過一會兒再去找你。”
鄭朝義大喜,馬上接道:“是極、是極,你快去吧,我們青州城府那可是個好地方,比石河子鎮上熱鬨多了,你第一次來,是要好好走走看看,免得回頭人家笑話你鄉下人。”
兩個男人各懷心思,難得異口同聲了一回。
方楚楚不疑有異,還大方地掏了十個銅錢給阿狼:“喏,給你,你自己去玩吧,玩夠了就去那家陳三娘的糖水鋪子找我。”
阿狼接了銅錢,小心翼翼地收好,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確認方楚楚已經走遠了,他返身回到了那個莊子。
裡麵還是如火如荼,一大群人圍著,不知道方才那個大漢是死是活,看客們興奮地叫嚷著,時不時有人去莊家那裡下注。
莊家擺了張桌案,坐在場地外圍,他的旁邊就是那兩個關著狼和虎的籠子,下注的人過來都要靠近那兩隻畜生,覺得既害怕又刺激,忍不住會多押上兩注。莊家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