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總,時二少擅自聯絡了時美的負責人,直接攪黃了德鑫的那筆生意。”當時助理語氣頗有不悅,“他以前本本分分的還好,現在卻連公司的事都要摻一腳……”
車後座正看著文件的時弈忽然抬眼。
助理被他看得猛地一激靈。
“擅自?”
時弈的聲音很冷。
“他是時美的繼承人,彆說聯絡什麼人,就是要把公司賣了。”
男人語調未變,卻讓人覺得字字如有實質。
“他簽過名的合同也立刻能生效。”
助理被噎得不輕,訕訕地閉了口。
之後他再想說些什麼,都被對方置之不理。
以至於現在助理仍然心有餘悸,沒有膽量直接開口勸。
但助理心中已經記下了這件事。
他暗自忿忿。
等今天回去之後,就把這些事全報給李家!
時家還能忤逆燕城的李家嗎?
助理正心中盤算,卻沒有料到,被簡任給出了一大通誘人條件的時弈非但沒有開口答應,反而忽然點開了自己的手機。
手機屏幕亮起,公放出一段視頻。
“那邊不是有個水池嗎,要不,咱把人弄水池裡去……”
“瞧他那模樣,不會當場哭出來吧?”
對麵,簡任的臉色猛然變了。
手機中已經傳出了他的聲音。
“彆太快把他放上來。”
——這是上個月,時家小少爺昏迷前被簡任和他小弟們撞見的視頻。
“這……”
簡任額上瞬間滲出了冷汗。
在他狡辯之前,坐在對麵的冰冷男人已經伸手過來,直接拽起了他的衣領。
“你對他是認真的?”
時弈目光森冷,聲冷如刀。
他是個極其冷靜的人,此刻手背上卻青筋暴起,筋脈猙獰。
“哐”的一聲,簡任的輪椅被帶倒,他整個人直接被時弈抓著衣領拽了起來!
簡任雖然沒有時弈高,卻也是個實打實的成年男人體型,身體的所有重量驟然勒在領口,他差點被勒得當場口吐白沫。
“住……住呃……”
簡任死命抓著時弈的手,臉已經因為窒息完全漲紅,喉嚨連字音都擠不出來。
他隱隱約約聽見了秘書的尖叫,但下一秒,就被更大的巨響淹沒。
“砰!!”
簡任直接被時弈狠狠地砸在了海景缸上。
劇痛反而讓感觀更加清晰,簡任清楚地聽見了時弈說出的每一個字。
“他身體那麼弱,室溫低於十五度就可能誘發心臟早搏。”
時弈字字森冷,眼底血紅,有如索命閻羅。
“零下四度的天氣,你把他推進噴水池裡,不許他上來。”
有一瞬間,簡任甚至覺得自己真的會死在這裡。
“對不起、我錯了……錯了……我反省……”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但劇痛卻讓簡任聽得見時弈的話。
時弈在說。
“那我幫你反省一下。”
“啊、啊啊……!!”
簡任被時弈提著衣領拖了過去,他的腿還沒接好,此刻雙腿虛軟無力,隻能拖在冰冷的地麵,重重地刮過台階的角棱。
他根本掙紮不能,時弈把他提到了一處高台上,就像在提一個沉重的垃圾袋。
簡任背部砸到一處堅硬的牆上,隨即身下一震。
“嗡嗡”的震響中,身旁有什麼在緩緩打開。
“三分鐘。”
比未知的恐懼更令人生畏的,是時弈的聲音。
“你把他困在水池裡三分鐘。”
時弈垂眼來看他,如同看一個蒼蠅環繞的死物。
“裡麵有呼吸罩,氧氣夠你用三個小時。”
簡任的眼睛猛地睜大,他忽然猜到了那嗡嗡打開的到底是什麼。
“不、你不能……”
時弈置若罔聞。
他重複了一句之前簡任吹噓過的話。
“你不是很會潛水嗎?”
海景缸的頂端入口被整個打開,時弈拎著死狗一樣的簡任,直接把他踹進了十米高的巨大魚缸中!
“撲通”一聲,簡任徑直砸進了藍色海景缸中,驚亂一片遊魚。
三分鐘。
這次時弈讓簡任還三個小時。
再有下次,時弈會讓簡任後悔三生。
時弈走下高台,唯一的聒噪源頭被扔進了魚缸,觀景廳裡針落可聞,死一般寂靜。
餐桌已經在拖人時被掀翻,播放視頻的手機重重砸落在地麵,視頻被摔停。
時弈舉步踏過了屏幕,踩過了那蛛網般碎裂的簡任的臉。
一旁呆若木雞的助理這時才動了動眼珠。
那個手機……
沒等他從驚魂中回神,助理就聽見了那個對他來說如惡魅般的聲音。
“在這看完三個小時,你的工作就結束了。”
“明天去人力結算走人。”
助理猛地瞪大眼睛。
“我……”
他慌得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匆忙爭辯著想要保住自己,甚至不惜自爆身份。
“我不能被辭退,我是李家的人!”
時弈腳步微頓。
他回頭,臉上卻沒有任何的驚訝神色,隻是看了助理一眼。
那一眼讓助理冷汗唰地落了下來。
“你覺得,他們會因為你斷了和時家的合作,還是會為了時家開掉你?”
時弈聲線無波,甚至連神情都恢複了平日的冷漠。
“那裡麵還有多餘的呼吸罩。”
“你如果看不好人,可以進去好好看。”
說完,男人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室外,天色已暗,寒風起,卷著乾枯落葉掃過地麵。
時弈大步走出酒店,徑直上了等在路邊的黑色賓利。
他落座後排,汽車無聲啟動,平穩前行。
時弈閉目,車窗外明滅的燈光落在他冰冷的臉廓,卻染不上半分暖色。
坐在汽車前排的同樣是兩個黑西裝,與跟著時小少爺的人不同,他們全程噤聲,脊背筆挺。
直到後座上的男人開口。
“孫明呢?”
黑西裝恭聲道。
“在守著小少爺。”
時弈沉默片刻。
“去醫院。”
“是。”
酒店離市立醫院不遠,十幾分鐘後,時弈就抵達了病房區。
醫院燈光稍顯冰冷,時弈直接上了高層的特需病房。
鋥亮的黑色皮鞋在安靜的走廊裡踏出聲響,走到病房外,時弈的腳步忽然一頓。
病房門上嵌著半塊玻璃,透過玻璃,時弈看到了房間內的光景。
他看見的並不是躺在病床上睡著的弟弟。而是一個瘦削的長發男生,那人上身俯壓過去,單手正撐在另一側的床邊,整個遮住了床上人的身形。
因著重力,男生墨黑色的長發垂下,冰冷順長的發絲如同漆烏的絲欄,牢籠一般圈攏著床上的少年——
時弈眸光一冷,額角微跳,門都沒敲就直接闖進了病房。
“砰!”
門被重重推開,沒了隔音,熟悉的清軟聲線清晰傳來。
“靠近一點就行,不用怕壓到我……”
時弈皺眉。
而房門的動靜吸引了屋內人,未及起身的長發男生身側探出了一張好奇的小臉。
“哥!”
開開心心叫人的,正是病床上的時清檸。
他還不忘和身旁人說了一句。
“好啦,你的銀鏈已經戴上了。”
“……”
時弈眯了眯眼,視線落在那個慢慢站好的長發男生身上。
那人也轉過頭來,眸色冷綠,氣息淡漠。
看著就讓時弈覺得很不順眼。
時弈胸前一口悶氣還沒散開,冷眼望向那人。
卻忽然聽見一個低而冷的聲音。
“大哥。”
時弈:“……”
誰是你大哥?
時弈吐了口氣,正要開口,視線忽然一頓。
他看著時清檸,皺了皺眉。
“你的領口那裡為什麼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