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弈說。
“醫生說可能是剛上學,身體在適應,開了盒眼藥水,讓你多休息。”
他揚了揚下頜:“少看手機。”
報告還有其他部分,時弈正想和人細說時,卻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工作方打來的。
“先上去,我一會兒去找你。”
時弈朝時清檸示意了一下,便去接電話了。
時清檸拿著體檢結果上樓,邊翻邊走。
他走進書房,屋內的柏夜息看了過來,問:“檢查出結果了?”
時清檸點頭。
柏夜息問:“怎麼樣?”
“沒什麼事,”時清檸說,“都挺正常的,就是眼壓有點高……”
他回答著,正想把隨手翻完的報告放在一旁,卻忽然聽見了柏夜息罕見拔高的聲音。
“你的眼睛怎麼了?!”
時清檸一愣,男生已經不知何時到了他的麵前,一把握住了他的小臂。
隔著一層柔軟衣料,時清檸依舊感覺到了對方指尖的冰冷涼意。
這是時清檸第一次聽到柏夜息如此冷靜不再的聲調。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甚至感覺到了柏夜息握住自己的指尖在微微發抖。
時清檸怔了怔,才來得及解釋。
“沒事,好像就是因為上學,用眼有些疲勞。”
他下意識地安撫著有些反應過度強烈的柏夜息。
“已經開過眼藥水了,注意休息就好。”
柏夜息緊繃到極致的下頜肌肉這時才不易察覺地微微抽動了一下。
近在咫尺的距離,時清檸看見他的喉結緩慢地滾了滾。
像是終於得以放鬆。
又像是咽下了無以言說的過量疼痛。
“怎麼了……?”
時清檸小心翼翼地問。
相處這麼久,他現在已經比旁人更多能感受到柏夜息的情緒波動。
柏夜息極為緩慢地吸了口氣。
“沒事。”
他輕輕鬆開了時清檸的手,聲線已經恢複了一貫的冷磁。
“報告可以給我看下麼?”
時清檸遞給他。
“都在正常範圍,真的沒事。”
柏夜息一言不發地低頭翻著報告。
他看了很久,忽然開口。
“學校外的房子,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嗎?”
時清檸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這個,下一秒漂亮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你同意啦?”
柏夜息點頭。
“那我去和媽媽說!”
時清檸歡呼,轉頭想去打電話,結果發現自己的手機剛剛忘在了樓下。
他等不及,匆匆和柏夜息說了一聲,便出門打算下樓。
時清檸沒想到柏夜息的主意會轉變得這麼快。
這算是用自己的病情騙到了對方的同情嗎?
時清檸想著,又覺得薄荷實在是……太善良了些。
隻是接收到了一點善意,就對自己的事那麼在意。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故事裡的主角才會被那些追求者欺騙吧?
他本心向善。
時清檸思索著,迎麵卻撞上了一個冷峻身影。
時弈剛走上樓,正沒什麼表情地看著時清檸。
他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書房。
“你要和他住在一起?”
顯然,時弈聽到了剛剛的對話。
時清檸點頭:“我們想一起住,這樣比較方便,他平時也很照顧我……”
“照顧?”
時弈緩慢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他放低了聲音,聲線冷到極致。
“家裡是請不起保姆嗎?”
時清檸愣了愣,這時才發覺哥哥的語氣相當不善。
“不是……”
他正想解釋,忽然聽見樓下傳來大門被推開的動靜。
隨即便是時夫人歡快的聲音。
“寶貝,媽媽和爸爸一起回來啦!”
時清檸知道時爸爸最近要回來,但沒料到會這麼快。
一想到新聞裡時令那張冷峻嚴肅的臉,時清檸本能地感覺到了緊張。
時弈看了看他,終是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先下了樓。
書房裡的門被推開,柏夜息似乎也聽見了動靜,走了出來。
時清檸腦子有些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這麼愣愣地和柏夜息一起下了樓。
走到客廳,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高大而嚴肅的男人。
時令的身高與時弈相仿,但眉宇間的氣勢比兒子更強,久居高位的威懾讓他不怒自威。
何況時先生本身又一直是極冷淡的表情。
看起來就更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寶貝快來。”
時夫人笑著招呼他。
“爸爸是特意提前趕回來的,幸好那邊的暴雪沒有耽擱起飛。”
時清檸小心地走了過去,步伐都有些僵硬。
男人的氣場太足,他還在思考該叫什麼。
但他沒料到,對方卻先開了口。
男人的聲線低沉且極富磁性。
“小、小寶,來讓爸、爸爸抱抱。”
時清檸腳步一頓,差點把自己絆倒。
下一秒,他就已經被一個寬厚的臂膀結結實實地抱在了懷裡。
“想、想沒想我?”
時清檸徹底愣了。
誰能想到,海城叱吒風雲的時首富,新聞裡不苟言笑的時董——
居然有口吃。
……還會把兒子叫成小寶。
各路報道裡一點都沒提到過時令口吃這件事,時清檸這時才明白,怪不得時爸爸話那麼少。
他隱藏得也太好了。
公開場合隻說單字,讓人根本就看不出破綻。
時清檸呆呆地被時令抱著,身體忽地一沉。
他竟是被爸爸整個抱了起來,被用抱小孩兒似的姿勢,直接坐在了對方有力的手臂上。
時清檸視線猛地抬高,他清楚地看見時弈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半步,顯然是早有預料,堅決不會重蹈弟弟的覆轍。
他還看見了柏夜息在望著他,男生麵色沉凝,唯有那雙冷色的眼底深藏著淡淡溫和。
舉家團聚。
再幸福不過如此。
時清檸鼻間是微冷的男士氣息,帶著室外的寒意,卻沒有飄散的酒味和煙草味道。
就像剛醒來時,時媽媽的身上也沒有一點香水的味道。
為了小兒子,時家把一切都做到了最好。
時清檸喉嚨微哽,淺淺地吸了口氣。
他把臉頰微微埋在男人堅硬的肩骨上,低低地叫了一聲。
“爸。”
時令的聲音裡帶著掩藏不住的笑意。
“乖寶。”
“好了好了,彆把人嚇到。”時媽媽笑著拍拍愛人的手臂,“把寶貝放下來吧。”
時令這才彎腰把小兒子小心地放了下來。
他抬頭又看向了時弈。
時弈麵色冷漠,毫不掩飾、非常明顯地後退了一步。
時媽媽失笑,問:“對了,剛剛按門鈴怎麼沒人應呀,你們都在樓上嗎?”
時清檸道:“我們在說住宿的事。”
“哦對,”時夫人道,“那邊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你想和小柏一起搬過去嗎?”
時弈皺眉:“媽。”
當著柏夜息的麵,時弈沒有直說,但他開口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但還沒等時清檸替柏夜息解釋,一旁的時爸爸就問。
“一起,是嗎?”
他情緒沒那麼激動的時候,說話也會更流利一些。
配上男人一貫的神情,更顯得嚴肅有力。
“有同學照應,好,不錯。”
時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