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能把這點心細多用在自己身上一點就好了。
時清檸回房,趁著有空,便打電話去給醫生問了一下之前想要的睡眠監測儀的進展。
好巧不巧,接電話的正好是上次提出焦慮症可能的那位女醫生。
醫生姓薑,時清檸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昨晚的狀況敘述給了對方。
薑醫生沉吟:“看樣子,他以前可能有創傷記憶?”
“你清楚他之前有過什麼特彆深的陰影嗎?”
如果是柏夜息,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創傷記憶太多了。
自小被拐賣,屢屢被打罵虐待,就算到了近年來還有非法抽血的事,哪一件都可能是柏夜息的陰影。
時清檸隻能說:“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薑醫生又問:“那他昨晚後來是怎麼緩和下來的?”
時清檸如實道:“我抱住他,一直在和他說話,後來他平靜下來了。”
薑醫生被嚇了一跳:“你直接碰他了?”
她匆匆解釋:“之前忘了叮囑你,如果真是驚恐發作的話,最好不要碰他,不然可能會被誤傷到。”
時清檸說:“他沒有傷到我。”
“他就是……看起來好像在害怕。”
感覺應該有人去抱一下他。
所以時清檸就去了。
“被抱住之後,他好像就好些了。”
薑醫生遲疑:“擁抱安撫嗎?也有可能。”
她問:“不然再帶他來檢查一下?”
時清檸有些猶豫:“如果他不太想去怎麼辦?”
柏夜息的狀態看起來似乎並不會坦言。
時清檸也擔心,強行檢查會不會給人造成二次傷害。
“他現在沒什麼事了,是嗎?”
薑醫生確認了一下,道。
“那這樣,我聯係一下心理科的同事,請專業的醫生來幫忙處理這事吧。”
時清檸謝過對方,掛了電話,又有些難安。
他自己翻出資料查了查。
焦慮性神經症有很多種類型,除了一般性焦慮,還有特定類型,比如幽閉恐懼症之類。
時清檸翻著資料,努力想找到和柏夜息相對應的信息。
他邊看邊回想著柏夜息的反應,內心也不由生出了許多疑惑。
時清檸還沒搞懂自己出發記憶的契機到底是什麼,但昨夜,他確實夢到了柏夜息後來的劇情。
如果時清檸沒看錯,柏夜息的確動了心,可是他之前被那麼多人追求都沒什麼反應,為什麼會突然喜歡上最後這個人?
那人有嚴重的心臟疾病,柏夜息說是控製他以作報複,實際上卻也在保障對方昂貴的治療和生活。
日常相處中,那人有時甚至連多走幾步都吃力,還要柏夜息抱他代步。
尋常人或許不解,但時清檸反而更清楚一些,他同樣是心疾,見過的同種病例不勝枚舉,幸運的像時小少爺這樣能早早對症下藥,根除病灶。
嚴重一些的卻連根治手術都無法承擔,拖到最後,就隻能靠心臟移植這一條路。
可是心臟移植哪有那麼簡單,不說術後存活率,就連等待器官捐獻,都是極為漫長又艱難的一個過程。
排隊等待的人又太多,捐贈者又太少,若是稍微稀有些的血型,就更難等到。
沒有心臟源,這僅剩的唯一救命方法,也隻是美好而虛幻的泡影罷了。
柏夜息本身血型特殊,他大概就是因此才會被人盯上——時清檸努力讓自己暫時撇開擔心而緊繃的情緒,專心分析柏夜息現下的狀況。
如果真說和之前那些追求者的最大不同,那就應該是柏夜息和這人有朝夕相處。
還有時常的身體接觸。
時清檸又想起昨晚。
對方因為他的擁抱而慢慢平複了下來。
他盯著眼前的資料。
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嗎?
臨近中午,外麵的雨終於小了些。
柏夜息從臥室走出來,他帶了個黑色口罩,整個人顯得愈發冷峻,極難靠近。
時清檸最近在喝中藥調補,到了該去取藥湯的時候。柏夜息本該去詢問一句,但他腳步頓了頓,想到時清檸清早醒來時的神色,還是沒有再去打擾對方。
他正要去門廊穿外套取藥,剛走開一步,身側忽然響起了開門聲。
時清檸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薄荷……”
時清檸一出來就看見柏夜息的背影,他匆忙叫了人一聲,卻沒留心腳下,一不小心就絆在了門框上。
“唔……!”
他下意識地向前栽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去扶東西,眼前已經猛地一暗。
清冷的鮮薄荷香氣在鼻息間彌漫。
時清檸一怔。
耳畔已然響起啞聲。
“沒事吧?”
柏夜息幾乎是本能動作,下意識地一步過去接住了對方。
抱穩了人,他才察覺了自己的逾矩。
柏夜息垂眸,他正想扶著人站好鬆手,手臂和腰側卻忽然傳來了一點力度。
懷裡的少年伸手,居然直接抱住了他。
室溫適宜,少年穿著件薄綿睡衣,體溫透過單薄的衣料清晰地傳遞過來。
屋外還在下雨,所以陽光隻照在了柏夜息懷裡。
與之相對的,時清檸也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他能察覺薄荷那微涼的蒼白皮膚,似乎在慢慢回溫。
像是更印證了他剛剛的猜測。
時清檸仰頭,和人對視,目光專注又真摯。
“薄荷,你是不是有皮膚饑渴症?”
他還努力地張開懷抱,把自己更近、更無隔閡地多貼上去了一點。
“這樣抱一下,你會覺得好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