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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侄兩人的事被媒體挖掘出來,寫成了豪門中難得的情感深厚,各家新聞裡輪番播映著柏林文的臉,全麵展示這位成功人士的英俊多金、極富魅力和……悉心護幼。

這對叔侄,仿佛關係已然好到親如父子。

時清檸親眼見過柏林文,自然不可能相信這種鬼話,而且就打算他沒有看過,也不可能天真地相信豪門會有多麼友愛純情。

可現在柏家所給予的資源,卻都是實打實的,做不了假。

他們仿佛的確在認真感激時家對柏夜息的照顧。

時清檸不止一次地打過電話,給柏夜息,給家裡。

但大家都和他說沒什麼大事,隻讓他安心學習。

生活一切都安靜又尋常,尋常得好像屏幕裡美好的幻影。

再回憶裡那似乎依然偏離的劇情,時清檸有時總忍不住會想。

自己到底是不是在這本裡?

,現在,還有時清檸自己原本的來處。

又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現實?

時家的勢頭蒸蒸日上,相應的,他們原本隱隱停滯的生意也迅速恢複了正常。公司還亟待擴大規模,一時之間,時家人都異常忙碌。

時清檸自己一個人上學,他見不到柏夜息,最近也很少能見到家裡人,隻是偶爾在清早或深夜,會見到匆匆過來照看他的家人。

這一晚睡前,時清檸正在翻新聞,就見到了臨時趕過來的大哥。

“還在看?”時弈站在門邊,屈指敲了敲門框。

他瞥見了弟弟手裡亮著的平板,屏幕上顯示的,正是柏林文的臉。

時弈走過去,伸手把平板收了過來。

“該睡覺了。”

少年仰頭,目光還落在時弈手中的平板上。

“哥,”他忽然問,“那個男人,他是不是有病啊?”

“是。”

時弈回答得一點沒猶豫,想到時清檸之前下頜上微紅的指印,他皺了皺眉,說。

“下次彆靠近他。”

少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哎,我不是說他腦子有病。”

他皺了皺纖挺的鼻尖。

“我總覺得,他好像身體有病。”

時清檸這話並不是平白無故,之前他就感覺柏林文的力氣不像正常成年男性。在報道裡,儘管打光良好,他本人的外形也精致服帖,但時清檸總覺得,柏林文的麵目之間隱有青灰之色。

而且時清檸常年久病,比其他人更多一些經驗。

“他身上一直有一種,病人的味道。”

時弈垂眼看人,屈指控製好力度,輕輕敲了敲小孩的額頭。

“你還有聞味識人的本事了?”

“沒聽說過他有什麼毛病,”時弈監督人上床,“休息吧。”

時清檸慢吞吞踢掉拖鞋,舔了舔微微乾燥的唇,忽然說。

“他看薄荷的眼神也好奇怪。”

新聞裡一直在說叔侄情深,時清檸從來不信。柏林文看柏夜息時的目光,反倒和初見看他時頗有相似。

“就像……在看一個工具一樣。”

時弈伸手幫人把被子拉好。

“彆操心太多,好好上課。”

等弟弟躺下睡好,時弈才走到門邊。

就在他伸手要關燈的時候,背後傳來了輕聲的一句。

“哥。”

少年聲音輕軟,卻字字清晰。

“可我們不能把薄荷當成工具啊。”

時弈動作一頓。

他的弟弟,從來都太聰明,做不成溫室裡被庇護著永遠不聞窗外事的嬌嫩花朵。

這一次,最大的得益者是時家。

而不是一直在付出的柏夜息。

幾秒後,一聲輕響,臥室沉入黑暗。

隻剩門邊還有窄窄一片光投射進來。

“說什麼傻話。”

時弈的聲音低而沉緩。

“睡吧,晚安。”

他輕輕退出了臥室,門被關好。

於是,那僅剩的一道光也消失不見了。

*

時清檸抄了很多天的筆記,同桌的位置卻依然空空蕩蕩。

直到期末臨近,周末補課時,他才終於久違地見到了柏夜息。

還有一周就是期末聯考,不放周假時,二十九中會利用周末進行測試。不過這周,年紀裡成績排名前一百的學生都被叫了出去,在階梯教室集合,由特意請來的外地老師進行拔尖培訓。

參加拔尖的不少都是之前競賽培訓時的小班同學,所以大家並不生疏,還很是熟絡。

但在教室外堵到人的時清檸,卻已經完全沒心思和其他人打招呼了。

“你終於要回來上課了?”

像是太久沒能說話似的,時清檸甚至感覺自己的聲線都有些乾澀。

“可以安心期末考試了嗎?”

柏夜息就被他堵在教室外牆角,男生紮起了長發,看起來乾練又利落。

……也看起來更瘦了。

“我會來考試的。”柏夜息說。

他伸手去摸了摸少年柔軟的發頂,還探指貼了貼男孩的耳後,往常這時少年總會笑著受不住要躲,但這次,男孩漂亮的臉上卻沒有柔和半分。

時清檸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追問:“那考試前呢?”

柏夜息知道避不過:“考試前,可能還要忙。”

時清檸薄唇緊抿,搖了搖頭,又搖頭。

柏夜息微微低頭,認真看著人,輕聲解釋。

“是我家裡那邊有些事……”

“可是你剛答應過我要好好養身體!”

時清檸猛地握住了柏夜息的手腕,掌中的腕骨突出到觸感硌人,硌到疼得時清檸幾乎在發抖。

“你又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小時?”

一個好奇的聲音插了進來。

端著茶杯的劉老師恰好路過:“快上課了,怎麼還不進去?”

老劉正是之前競賽小班負責給尖子生培訓的兩位老師之一,自然認得時清檸。

這次的拔尖課老劉也過來旁聽,他還看見了柏夜息,笑道。

“呦,柏神也回來了?”

“劉老師。”柏夜息和人打過招呼。

時清檸垂著頭,慢慢吸了口氣,也道:“老師,我們馬上進去。”

聊天被打斷,已經沒法再繼續,兩人一前一後走向教室。

他們走過來的時候,一旁窗邊聚在一起的幾個女生忽然散開了,最中間的女生還“啪”地一下合上了手裡的素描本。

時清檸和中間那位女生在小班時也聊過幾次,他勉強壓下情緒,簡短地和人打了個招呼。

“蘇芊。”

“小時,柏神。”

蘇芊表情平靜地向兩人點頭。

等他們走進去之後,幾個女生才終於鬆了口氣。

“媽耶嚇死了,差點被正主看見。”

“還是芊芊厲害,麵不改色啊……”

尖子生們差不多到齊了,紛紛進了階梯教室,上課的老師還沒過來,教室並沒有徹底安靜下來。

陸續還有學生走進教室,其中一個正是秦知深。

他懷裡還抱著個籃球,額頭和脖頸帶著成串的濕漉水珠,一看就是剛從冷水管邊衝過臉。

六月天熱,校服早就換了短袖,秦知深還把袖口高高地卷了上去,露出的手臂上輪廓分明,已然有了肌肉的線條。

學生們早就混熟了,沒什麼顧忌,幾個男生還衝他吹起了口哨。

“秦哥,行啊,荷爾蒙爆表。”

“滾蛋,”秦知深笑罵,“我這是熱的。”

忽然,他感覺到了一股熾熱的視線。

秦知深循著望過去時,他一眼就看見了時清檸。

男生起伏的胸口猛然一頓,慢了一拍,他才繼續呼出這一口氣。

不過顯然,秦知深也很清楚,看他的人並不是時清檸。

坐在時清檸不遠處的幾個女孩子正在紛紛朝他招手。

“帥哥,來來來。”

秦知深走過去,正好在時清檸所在的長桌旁停下:“怎麼了?”

“做個動作唄?”

女生們興致勃勃地仰頭看他。

“顯示肱二頭肌的那種。”

“乾嘛?”秦知深一頭霧水,不過在同學的催促下,還是握拳舉了舉胳膊。

“哢嚓。”

隻見拿著手機的蘇芊迅速對著秦知深的手臂,從幾個角度拍了好幾張。

拍完她擺擺手:“可以了,謝謝模特帥哥。”

秦知深:“……啊?”

蘇芊已經低頭,迅速地在素描本上畫了起來,旁邊女生和秦知深解釋。

“找肌肉參考呢,畫畫。”

秦知深掃了一眼,就見蘇芊唰唰幾筆,生動形象地勾勒出了栩栩如生的……一支手臂。

隻有手臂。

“……喂,”秦知深有點鬱悶,“我怎麼感覺自己成石膏像了?”

做完參考的秦帥哥就這麼被女生們無情地轟走了。

蘇芊繼續搶著時間在畫,旁邊也有不少人好奇地看過來。

大家都知道她畫畫很好,功底很是紮實,平時也經常喜歡隨手畫,隻不過因為蘇芊純文化科成績很拔尖,父母並不同意她學藝術。

蘇芊很快對著照片臨摹完了手臂肌肉,驚得同學們連連稱讚。

“線條好漂亮啊。”

“而且還畫得這麼快!”

“這算什麼,”有人笑著說,“芊芊剛剛在走廊裡站著都畫了張速寫呢。”

“對啊對啊,那張更好看!”

大家被吸引了注意,紛紛好奇那張速寫的模樣,等蘇芊注意到旁邊時清檸轉過來的視線,已經來不及了。

“喂……”

攤開的素描本已經被翻到了前一頁。

隻見素色的畫紙上,正是一修長一纖細緊密相貼的兩個身形,略高那人單手圈過另一人的細腰,手掌正落在對方後臀,一手包握。

“哇,這就是速寫嗎?”有同學驚歎,“這個線條更好看哎。”

紙上兩人並沒有畫出具體相貌,隻是身形的描繪相當漂亮。

“這個不是速寫,這是創作。”

蘇芊嗬嗬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準備收回素描本。

“是是,沒錯,隨手畫的。”

旁邊幾個知情的女生也乾笑著附和,根本不敢看不遠處的時清檸和柏夜息,生怕他他們會注意到這邊。

但有人眼尖,已經看到了旁邊的小字。

“體型差?”

那人念了出來。

“這個是為了練體型差畫的嗎?”

“啊,嗯,”蘇芊咳了一聲,“對……”

她正想趕緊揭過這個話題,可還是晚了一步,有同學疑惑地問了出來。

“但為什麼是長頭發的那人高啊?不該是女生被男生抱嗎?”

蘇芊:“……”

最糟糕的是,長頭發幾個字還吸引得時清檸和他旁邊的柏夜息也看了過來。

蘇芊隻能說:“沒有,哈哈,沒考慮這些,就是體型差畫出來比較好看……”

她寄希望於那兩位早點忽略這邊,卻沒想到時清檸忽然接了話。

“體型差就是好看。”

少年聲音還帶一點啞,微微擰著眉,把話說得很篤定。

“要我,就覺得該又高又壯,要手臂都比我粗一圈那種。”

他說話時,還正望著柏夜息,仿佛這話就是說給對方聽的。

幾個女生看向他和柏夜息的目光頓時生出了一些異樣。

哇哦。

有人乾咳兩聲,小心翼翼問。

“可是那樣……會不會力氣太大了啊?”

“那不更好嗎?我就喜歡這種。”

時清檸渾然不覺,望著柏夜息認真地說。

“越大越好,最好一隻手就能把人輕鬆扛起來,看著就好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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