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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時清檸同樣十六歲,也是同樣的過人聰穎。

“我就說,有好多巧合。”時清檸慢慢細數著,“你記得為我做手術的許醫生,他們團隊的名字叫什麼嗎?”

“Mentha。”

時清檸輕輕晃了晃玻璃杯,薄荷葉在蜜水中飄沉。

“mentha,就是薄荷的意思。”

所以儘管柏夜息和許行的接觸並未被男孩發現過,他依舊精準地把突破口選定在了許行身上。

“做檢查的時候,他們還經常會測試我的視力水平。”時清檸說,“像你那時候一直很緊張我的眼睛一樣。”

柏夜息還看著那兩片薄荷葉。

他說:“隻要你正常休養恢複,視力不會有問題。”

時清檸的視力下降發生在很晚的時候,那時,他已經被柏夜息關了一年。

柏夜息沒有食言,他給了時清檸比醫生預判超出許多的白天。

沒人想到時小少爺會順利地活過成年,特彆是在時家破產之後,是柏夜息強行囚禁了時家的小少爺,落在外人眼中是報仇,卻把時清檸留住了那麼久。

可這幾年之間,時清檸幾乎已經試過了所有可能有機會的治療方案,以至於他連十幾歲時劫後餘生的慶幸都不再有。

如同倒數一般,他確切而精準地意識到自己正走向終點。

而他太平靜,平靜得像是毫無留戀。

時清檸似乎對什麼都失去了興趣,柏夜息卻不允許。

那段時間柏夜息經常會不顧對方的意願強行吻他,看著那雙漂亮的眼睛泛起水汽,也比徹底的黯淡更讓柏夜息少些心驚。

柏夜息寧願要他恨自己。

讓他有動力活下去。

可現在,兩世的時光滾滾而逝,今天,連那獨一無二的恨意也要抹去了。

柏夜息聽見時清檸說:“最開始,我回憶起的隻是片段,後來越接近你,我想起的就越多。”

從牽手、擁抱到接吻。

時清檸的記憶被一點點補全。

“想起的多了,事情也變得好複雜。”

“要梳理那些,太累了。”

柏夜息早就知道,對方累了。

早在十六年前,前世那個強雷暴的雨夜,閃電將漆黑的天幕徹底撕裂。

時清檸就像今天一樣,疲憊而倦怠。

他聽著柏夜息最後一次的坦陳,聽見柏夜息說的“我喜歡你”,笑了笑,給了答案。

他們之間,已經沒辦法再談喜歡。

糾葛太久,身心交疲。

愛與恨都再無餘力。

所以今天柏夜息隻是又一次重新得到了這個答案,他已經有過經驗,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是這麼想的。

可是手環還是兀自在閃。

沒辦法,再來一次還是沒有辦法控製。前世柏夜息第二天就可以直接去死,這次他動作太慢了,還需要把事情處理完,要給自己一個順理成章死亡的正當理由。

不能立刻就結斷。

時清檸還在說:“那我們簡單一點談吧,可能我隻有一句話要說。”

柏夜息意識到。

這就是自己的最後一句了。

等完這句就能結束,事情其實仍在按照預想中的計劃發展,隻不過是要柏夜息再接受一次時清檸的拒絕。

多簡單的事。

為什麼他還會生出失控的預感?

柏夜息緩緩起身,退了一步,又退出一步,才低聲道。

“好。”

時清檸正想開口,卻聽見門外傳來了“轟”地一聲重響。

門被從外麵強行打開,擋在最前的孫明和幾個保鏢被迫被推進了屋內。混亂之中他們依然保持著戒備站位,警惕地阻擋著外來者。

孫明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突然出現的外來者同樣人高馬大,而且人數眾多。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屋內那個長發男生的身上。

孫明敏銳地注意到了那些人的視線,但更讓他心中愕然的,還是剛剛這些人居然能直接打開時家的門鎖。

難道他們得到了時家的允許?

孫明也將餘光瞥向了側後方屋內的柏夜息,男生聽見了聲響,卻沒有回頭。

他隻垂眸掃了一眼腕間的手環。

手環也變得不夠用,抑製情緒的電擊發動次數太多,最終啟動了警報。

通知了柏夜息預先安排好的人手。

外來者依舊在和孫明他們緊張地對峙著,雙方劍拔弩張,局麵一觸即發。

柏夜息忽然朝身後擺了下手,對麵前的男孩說:“你說吧。”

“聽你說完,我就離開。”

抬手時袖口下落,露出了消瘦腕間的手環,柏夜息也無心再藏,反正都一樣。

他隻消等著被親口驅逐。

“這是電擊手環,我有劇烈波動或者劇烈用力,就會被電擊。”

柏夜息還向身後示意了一下。

“這些人的最高服從對象也是你,不管你怎麼決定,我不可能再有機會傷害你了。”

柏夜息看見男孩微微睜大了眼睛,愕然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腕間。

大概時清檸也沒有想到,重活一世自己竟是依舊偏執不改,非要用這種手段才能約束。

前些天高燒到意識模糊時,柏夜息也曾經妄想過還能鎖住自己,把鑰匙給他。

算了。

還他一個清靜吧。

現在這件事,柏夜息也不再強求。

他愛的人的未來還會有那麼久。

柏夜息要把自己活生生地從時清檸生命中撕扯下去,哪怕會骨骼斷碎,血肉模糊。

“你說吧。”

他隻等最後一句。

等一個宣判結局。

柏夜息隱約看到了時清檸眉眼間的怒氣。現在小小還會為他生氣嗎?

但那怒意並不是錯覺,他聽見少年冷冷開口,聲線冷硬,叫出他的名字。

“柏夜息。”

劍拔弩張的靜寂中,兩方保鏢數十雙眼睛的注視下,時清檸一字一句,幾乎是磨著牙根咬出冷冷的字音。

“我喜歡你。”

“聽清楚了嗎?沒聽清我就再說一遍。我喜歡你。這就是我唯一必須要讓你知道的一句話。”

他生氣時,卻把話音說得更清楚了。

“你什麼時候過來,讓我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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