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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柏夜息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沙啞,“不是。”

那變了音的聲線裡透露著再分明不過的悲傷,有如凝結出實質的絕望重壓到讓人根本無法呼吸。

“是最後的話。”

那一晚雷雨交加,窗外狂風呼嘯,室內卻是空氣凝結般的安靜。

男人表白被拒,卻並未有激烈反應,

因為早有預料,所以他連神色都淡然未變。

那時柏夜息已經外出多日,難得回來在住處呆了一整晚。柏家的事業蒸蒸日上,柏夜息自然會很忙,時清檸也從來沒問過。

雖然在重新聯係上家人之後,時清檸和男人的相處已經不像初時那樣僵持緊繃,偶爾,極偶爾的時候,時清檸還會回憶起他們從前的時光。

但舊日歡喜再讓人沉溺,終究不可能回去。

雷聲大作,難得能久留的柏夜息似乎很有精神,他們聊了很久,言語並不尖銳,反而很平和,話題閒散又漫無目的。

從時清檸看過的書,到今年的花兒開得晚了。

多遺憾,晚了啊。

風雨未停,聊到後來,柏夜息還忽然俯身靠近來,時清檸頓了頓,久坐輪椅的他沒什麼力氣能反抗,但其實他也沒有太想拒絕。

時清檸早被吻得習慣了。

這次是一個很溫和的吻,輕卻纏綿。

像藏了太多無聲的言語。

親完時,時清檸忽然聽見柏夜息低聲問。

“你後悔遇見我嗎?”

時清檸停了停,說:“這不像是你會問的問題。”

柏夜息望著他,聲音平靜卻堅持:“我想知道。”

“你後悔遇見我嗎?”

時清檸抬眼看著他,長睫上還帶著被親吻出的微微濕意。

他說:“不後悔。”

柏夜息的眸光如鬆石般冷綠,聲音愈發放得平和輕緩了。

“小小。”

他叫出了這個兩人都太久沒有聽過的稱呼。

“如果有來世,你還願意遇見我嗎?”

時清檸望著他,很輕地笑了笑,一如舊日溫柔。

“不了吧。”

他們相視了很久,窗外雷聲大作,閃電幾次照亮了整個房間。

但屋內依然是安靜的,隻在最後時,柏夜息點了點頭。

“好。”

那是他們的最後一句話。

下一次,彆再遇見了吧。

第二天柏夜息在自己安排好的手術室裡被取出了心臟,他的屍體在偽造的車禍中被撞得破碎支離,麵容卻還安然平靜。

他沒想到自己會再一次醒來,可其實也沒有區彆,他早已被釘死在了命運之上。從那一夜起,柏夜息就不可能複活,他就此被終生宣判,孤獨地沉陷在一個永遠無法掙紮的悲劇中。

所以柏夜息對著沒有恢複記憶的時清檸,是他沒有資格出現,不能和對方遇見。

所以柏夜息對著恢複了記憶的時清檸,是他早已被定論蓋棺,不可能再被喜歡。

即使再入輪回,生生世世。

他的愛永遠隻能是一場沒有終點的暗戀。

“或許,是你沒有回想完全,才會和我說今天的話。”

柏夜息啞聲道。

他早已被永遠地拒絕過。

車外燈影斑斕,投來薄光明滅。

四下一時無聲,時清檸聽完,不由皺了皺眉。

他的確沒有想起這段交談,但那時場景看此時男生神色,也能大致推測。

時清檸終於清楚了柏夜息為何一直是如此退避的態度,可他卻沒有想明白。

自己當時為什麼會這麼說?

裡的他真的不想再和薄荷遇見了嗎?

“沒關係,沒想起就不用多想了,當心頭痛。”

反倒是柏夜息來安慰他。

男生緩了緩,聲線也平複了些。

“今天的事,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都可以。”

“哪一天,那一秒停止喜歡我。”

他說得鄭重如同宣誓。

“我會給你離開的機會。”

柏夜息說到就可以做到。

時清檸之前聽到了許行團隊在討論的器官移植方案,卻沒有留意那個冷凍技術。

倘若真是要救柏林文,那移植開始越早越好,根本不需要冷凍。

現在無礙,卻需要有備用的,隻有一個人。

從來也隻有他一個。

“之前那樣關你的事……不會再有了。”

柏夜息說得很細,保證也周全,但其實隻有他自己最清楚。

越是強調什麼,就代表越缺乏什麼。

隻有太過偏執的人,才會反複保證自己不會做出格。

柏夜息冷靜地等著時清檸的回答,卻沒料到,對方並沒有說話。

時清檸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伸手過去,鉗製似的捏住了柏夜息的下頜。

少年半跪坐起身,從高出一點的位置低頭壓下來,居高臨下地吻住了柏夜息的唇。

把剛剛才平複下來的人,親得整個僵在了那兒。

親吻並不熟練,少年的動作還帶著青澀,但那思念的氣息全然落在了唇畔,比這世間最盛的春色,更易將人招惹。

時清檸親得很凶,時隔多日,他終於找回了自己要把人親懵的氣勢,認真親完,才說。

“我的確沒能回想全,但有些事還記得。”

少年跪坐在柏夜息的身側,為了方便居高臨下的強吻,他還伸出雙手按在了男生肩膀兩側的靠背上,半邊身子探出壓過去,將柏夜息困在自己和座椅之間。

他低頭,和柏夜息說。

“我記得,你以前經常這麼親我。”

不容逃避地壓下來,強勢地奪走他的呼吸。

所以時清檸現在就是在用柏夜息的方式來回應對方。

讓他不許亂說。

不過親完又有其他想法生出來,時清檸舔了舔唇,自言自語。

“感覺還不錯。”

他的聲音很輕,但還是立刻就被按住了。

被徹底地侵吞淹沒。

微涼的唇瓣貼上來,不止親吻,更是廝磨。乾涸太久的人明知不宜猛然狂飲太多,可又根本不可能按捺本能,為那甘潤,顫栗著索取難停。

是他的。

他晚了十六年,遲過一生的愛人。

總是偏淺的淡色被吻住,轉瞬便盛開了明豔。薄薄的水光潤過了唇瓣,偏卻勾出人更深的渴意,一秒更甚過一秒。

仍不夠,總難停。

被抱住的少年仍在上位,他用自己把對方困住的姿勢原本很有氣勢,後來也變得很是方便,方便被下麵的男生整個抱進懷裡。

方便被擾得失了所有氣力時,還能很安全地跨坐在了對方的腿上。

“唔、嗯……”

他被整個圈住了。

圈住時清檸的不隻是一雙手臂,還有男生凜冽的冷香,和他攻城略地的動作。每一寸角落都被仔細吻過,每一分柔軟都被深深品嘗。

氣息相纏,衣袖交磨,水聲濕漉。

等時清檸徹底支撐不住地軟在柏夜息懷裡時,他才終於得以被對方放開。

可他軟得厲害,又好像和人貼得更近了。

四下安靜,車內隻有微喘的氣息。

抱著戀人的男生動作很謹慎,神色也帶著認真,探討似的,輕聲說。

“要像這樣。”

時清檸抬眼,水色氤氳的漂亮眼眸中帶著還沒回神的茫然。

“什麼?”

車內的光線不算明亮,但兩人的距離很近,時清檸隱約似是看見了柏夜息的耳尖。

那裡正暈開著一點薄紅。

這人紅著耳朵,居然還在無比嚴謹地說。

“把舌尖伸進來,才像我以前做的。”

“……”

時清檸瞪著他,最後把自己的耳朵也給瞪紅了。

長指伸過來,輕輕碰了碰時清檸的唇瓣,柏夜息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氣息,輕聲問。

“親疼你了嗎?”

這種時候,他還在約束著自己不能有傷人的失控。

時清檸看了看對方,沒有說話。

柏夜息卻好像被他看得更緊繃了些。

時清檸偏頭,避開了柏夜息的指尖。

在對方怔愣開口之前,他直接親了回去。

告訴柏夜息。

沒關係。

清甜蔓延,比所有美夢的總和還多幸運一分。填滿懷抱,是真實的渴求過太久的那個人。

已然無從描繪,仿佛全數感官也儘被超出上限的幸福淹沒。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緊緊地再把他的男孩按在懷裡更近幾分。

柏夜息重生了十六年,五千八百多天,卻好像死過很多很多次。

直到今日此時,才終於活了過來。

太濃重的東西藏不住,儘管克製,即使約束,依然會自每一寸相觸中淌露出來,將愛意無聲訴說。

明明是時清檸主動說了三次喜歡。

他卻好像早已被人重複過千萬遍。

鼻息交纏,再無分隔,時清檸濕了眼睛,鼻音微濃,被親吻著輕聲說在唇齒之間。

“……笨蛋。”

世界第一最最傻的笨蛋。

……可是他最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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