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芳的話指向性太明顯, 雖然沒明說是誰, 但在場的人都聽得懂她是在嘲諷誰。
蘇月自然也聽得出她在說自己, 也不生氣, 就笑眯眯地坐著,學她一樣指桑罵槐, “有的人喜歡當新時代的女性,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比男人差, 那怎麼每次還喜歡挑最輕鬆的活乾呢, 怎麼不跟男人一樣挑肥料搬河泥呢?”
趙芳瞪她, “女人力氣沒有男人大,乾點輕鬆的活天經地義。但最起碼我乾活了,不像有的人好吃懶做, 乾都不乾。”
蘇月依舊笑嘻嘻地, 毫不在意自己被說好吃懶做,“有人幫我乾我為什麼還要乾,不像有的人連幫忙乾活的人都沒有, 隻能自己乾, 也隻能空羨慕嫉妒彆人了。”
趙芳被這話戳得肺管子都疼, 簡直是戳到了她的最痛點, 彆的女知青或多或少都有愛慕者幫著乾點活,就她沒有,因為她長的不好看,身材還又矮又胖,來下鄉這麼多天了也沒人追求過她, 氣死她了!
李小青幾人都哈哈笑了起來,跟著後麵幫腔,“長的好看的人有對象疼,長的難看的人可不就隻能羨慕嫉妒彆人了嘛。”
此話引得周圍的人都笑了,好多大老爺們視線在趙芳臉上掃過,都發出意味深長的笑聲。
趙芳被氣得差點暈倒,“哇”一聲哭了出來,扔下手裡的工具就哭著跑了。
吳曉曉歎了口氣,“你說趙芳這人怎麼就那麼喜歡挑事呢,回回失敗回回都不吃教訓,她不覺得沒意思麼。”
毛琳說:“說明這人是越挫越勇的類型唄。”
蘇月“噗嗤”一聲笑了。
李小青說:“她心裡一直記恨我們不帶她一起開火呢,所以看我們不順眼唄,總來找我們的事。”
魏佳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她就拿那麼點口糧出來,就想跟著我們吃好的,傻子才乾呢,我們又不傻;而且這人總想著占便宜,好幾次我都看到她和韓小茹兩個人偷用我們買的油鹽醬醋,自己舍不得買,我煩死她了。”
蘇月:“算了算了,以後咱們的東西都鎖起來,不要理她就是了。”
蘇月也沒把這事情當回事,不過等過了兩天,卻聽說有人去向支書舉報,舉報她不認真參加勞動,逃避勞動,讓彆人幫忙乾活,是資本主義作風。
這年頭但凡跟資本主義沾上邊的,都要認真審查,一個不好就可能被拉去□□。支書雖然心裡覺得沒什麼,但麵上卻不好當沒聽見,所以就把蘇月給叫到了大隊部問話。
為表重視,大隊的乾部們都到了場,場麵搞得還挺嚴肅。
支書第一句話就是說:“蘇月同誌,有人反應你逃避勞動,讓他人代替勞動,這樣的行為是資本主義作風,今天我們就是為這事來問個清楚,也請你據實跟我們說明情況。”
蘇月也沒慌,她心裡差不多知道是誰舉報的,十有**就是趙芳。
這人口頭上沒占得了便宜,便開始背地裡使壞了。
蘇月眼神不閃不避地道:“支書,我不知道是誰故意汙蔑我,但我從來沒有逃避勞動,也沒有花錢雇傭過彆人替我勞動,隻不過是我身體不好,很多活乾不下來,我對象怕我完不成每天的勞動任務拖大家的後腿,所以來幫著我乾活。支書,我對象也是為了集體的勞動不被拖後腿才這麼做的,我們一沒有占公社便宜,二沒有偷懶磨洋工,三不涉及金錢交易,這跟資本主義沒關係吧?我看咱們村大隊很多夫妻兩也互相幫著乾活啊。”
支書平時是不管社員們勞動的,所以不清楚蘇月和韓愛國的事情,現在聽她這麼一說,轉頭看向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韓青鬆,“青鬆啊,蘇月同誌說的是真的麼?”
韓青鬆眼神複雜地看了蘇月一會,點點頭,“蘇月同誌說的是真的。”
支書聞言點了點頭,又問蘇月:“蘇月同誌,你對象是誰啊?”
蘇月正準備如實回答,大隊部門口進來一個人,代替蘇月回答了支書的問題,“支書,她的對象是我。”
支書看到來人驚訝了一瞬,視線在他和蘇月之間來回探尋,“愛國,你和蘇月同誌,你們處對象了?”
韓愛國走到蘇月身邊,高大的身形瞬間將她籠罩在內,像是在無形的保護著嬌小的他,“支書,蘇月是我對象。”
支書愣了一會,倒是笑了,用煙杆點了點韓愛國,“你小子行啊,有福氣啊。”
韓愛國笑笑,慢條斯理地從兜裡拿出一張介紹信,“支書,我和蘇月同誌不光是男女對象,而且很快就要去結婚登記了,蘇月同誌很快就是我的合法妻子。”
這張結婚介紹信是韓愛國所在的部隊下發的,支書接過來仔仔細細地看過之後,笑著道:“這是大好事啊,好小子,看來我們能等著吃你的喜酒了。”
“等辦酒席的時候我會親自請支書你們去喝杯喜酒。”韓愛國說完,再次把話題繞到今天的重點上,“支書,蘇月她身體差,很多活乾不來,我作為她的未婚夫幫她乾點活,這不算資本主義做派吧?”
支書趕忙笑著搖頭,“不算,當然不算,給自己媳婦幫點忙要是都不行,那夫妻兩之間跟陌生人有什麼區彆,隻要該你們的勞動任務完成了就行。今天這事情就是個誤會,咱們也隻是問問情況,現在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要是彆人來,支書可能沒那麼好說話,但韓愛國不一樣,支書一直都很欣賞他,這個年輕人有本事有毅力,憑借著農村義務兵的身份留在了部隊,在部隊站穩了腳跟,前途可觀。雖然前段時間不幸腿受傷了,但幸運的是現在又好了,而且還找了個這麼標誌的對象,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跟這樣的後生還是要打好關係的,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說不定有求到人家的時候。
舉報的事情就在韓愛國的三言兩語中解決了,還附帶出現了一張結婚介紹信,也是讓蘇月懵的不得。
她怎麼感覺這一步步的,韓愛國都給走的這麼有計劃性呢?那介紹信什麼時候出現的啊?而且她怎麼感覺這人是故意在這個場合下把介紹信拿出來的呢。
韓愛國在蘇月的斜睨下麵不改色,將介紹信珍重地折疊起來放到自己上衣口袋裡,然後開口:“咱們明天就去婚姻登記處登記一下吧,以後就是正式的夫妻了,誰也不能再說三道四了。”
蘇月伸手在他後腰處重重一擰,把人擰得身子一僵,“你手裡什麼時候辦好的結婚介紹信啊?”
韓愛國忍著疼,“部隊那邊剛剛下發的。”他瞞著蘇月偷偷辦好了一切流程和手續,最終得到了這張必不可缺的結婚介紹信,有了這個,他就能和蘇月去登記了。儘管被她擰,他還是又說了一遍:“月兒,咱們明天就去登記吧。”
這人怎麼跟拐媳婦一樣啊,火急火燎的,十五號就結婚不說,明天就要去登記,活像錯過了明天媳婦就沒有了似的,至於麼。
忍不住又加重了力道擰他,蘇月啐他:“你至於這麼著急麼,反正咱們下個月十五號就結婚了,你乾嘛老像我要跑了一樣啊。”
韓愛國無法言說自己心裡迫切想把她變成自己媳婦的渴望,忍著疼任由她擰,“那.......你說什麼時候去登記?”
蘇月哼哼兩聲,“明天我可沒空,等我有空再說吧,現在天天要上工呢。”
韓愛國眼裡失望遺憾一閃而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空。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韓愛國運氣突然爆棚,生平頭一次這麼幸運地心想事成,沒過兩天就下起了雨,雨倒是不大,最起碼知青點的屋子沒有像上次那樣損失慘重,隻不過田裡的地都是爛泥,沒辦法乾活,所以所有人都不用去上工。
當第二天一大早在大門口看見韓愛國的時候,蘇月抬頭望天,心想難不成是她幫韓愛國改運了,怎麼就下雨了呢?
韓愛國眼裡具是笑意,“這下你有空了吧,咱們去登記吧。”
蘇月:......
還能說什麼呢,是她放出話說隻要有空就去登記的,現在真的有空了,怎麼也沒辦法反悔啊。
所以最後,蘇月不得不帶著自己的身份證和戶口本,披上蓑衣,騎上自行車,就這麼帶著韓愛國去了公社的婚姻登記處。
婚姻登記處就是幾間磚瓦房,大門是紅色的,白色的牆上用紅字寫著“婚姻登記處”五個大字。
蘇月她們一來就看到一對小夫妻從裡麵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紙,蘇月估摸著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結婚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