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想和離的第四十七天(1 / 2)

清空蔚藍, 湖水澄澈,一艘船駛向泰和縣。

這艘船大多是這次秋闈的學子,趕在這個時候回到縣城的,基本是榜上有名。落榜的學子, 半個月前就離開應天府了。

這些新出爐的舉人意氣張揚, 互相恭維。

待看到阮亭後, 那些人又朝著阮亭祝賀,“阮亭,這次秋闈的題目很是複雜, 咱們泰和縣還沒有出過秋闈的解元, 你是第一個,恭喜恭喜。”

阮亭著一身青衫, 墨眸深邃,清雋沉穩,“ 名次是其次,你們也通過了秋闈, 同喜。”

從秋闈的結果出來後,向他賀喜的人不少,祝賀的話他聽了一籮筐。

幾年的寒窗苦讀, 終於沒有白費功夫,在秋闈中脫穎而出, 阮亭肩上的重擔暫時輕鬆許多。

名次出來後, 應天府的巡撫大人舉辦了鹿鳴宴, 後麵幾天又是一係列的應酬。初時的張揚意氣過去後,阮亭最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甄玉棠。

甄玉棠若是知道他是這次秋闈的解元,會不會彎著眸子誇讚他一句?

唐苒也在這條船上,她的情緒很是沮喪, 榜單上確實有她的名字,但不是在正榜,而是在副榜上。

秋闈正榜錄取六十位學子,副榜有十位學子。

副榜並不意味著成為了舉人,若是連續兩次都在副榜上,可以直接去京城參加會試。

隻是,也有許多弊端,文官多是兩榜進士出身,若是兩次都在副榜上,踏入官場不僅會被嘲笑,也不會受重用。

唐苒家境貧寒,這次來應天府參加秋闈,除了她自己這兩年來積攢的幾十兩銀子,剩餘的都是甄玉棠給她支付的費用。

若是再讀三年的書,又需要一大筆銀子,她總不能一直依靠著甄玉棠。

思來想去,唐苒沒急著回去縣城,她把副榜的名額給賣了。

唐苒去到甲板上散心,恰好看到阮亭。

她與甄玉棠乃好姐妹,但唐苒知道避嫌,即便她與阮亭同在府學讀書,又同來應天府赴考,平時很少和阮亭有什麼往來。

不過,這次她把副榜的名額賣出去,還要多謝阮亭。

副榜的名額不能輕易賣出去,要找一個穩妥的、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買主。

唐苒又不認識多少人,阮亭得知這件事情後,他是解元,打聽那些買主的消息並不困難,最後那些買主看在阮亭的麵子上,還多給了唐苒幾十兩銀子。

唐苒走過去,“阮亭,能把副榜的名額賣出個好價錢,還要多謝你,等回到泰和縣,我請你和玉棠一起去萬客來吃飯。”

阮亭立在甲板上,眺望著湖麵,聞言,轉過身,唇角漾起淺笑,“好。”

唐苒將脖子上掛著的平安符取下,歎口氣,“我沒有通過秋闈,臨出發前,玉棠給我求了一個平安符,我辜負了她對我的期望。”

阮亭的視線落在那個平安符山,心頭似是撒了一層不知有多少年的陳醋,酸酸澀澀的。

甄玉棠給唐苒求了平安符,卻沒有給他求一個。

甄玉棠是他的未婚妻,可在甄玉棠心裡,他不僅比不上唐苒,估計連韓晚也比不上。

阮亭出聲,“你能平安歸去,便沒有辜負甄小姐對你的期望。這次秋闈競爭激烈,你在副榜的第一名,已經證明了你的能力,隻要繼續努力,下一次必定能夠榜上有名。”

唐苒低落的情緒好轉一些,“是,玉棠這麼好,等見了她,她肯定會想法設法安慰我。馬上就到縣城了,我好想玉棠啊!”

阮亭垂下眼眸,他也很想甄玉棠,晚上閉上眼睛,甄玉棠的玉麵常常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已有兩個月沒見到甄玉棠,也不知道她閒來無事時會不會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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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樓,韓晚好奇的四處打量,像沒見過世麵一樣,激動起來,“玉棠,這裡麵的郎君長得好俊啊!”

她抬手指著,“你瞧那一個,一身白衣,溫潤儒雅,啊啊啊啊,我要說不出話來了。”

甄玉棠隨意看了一眼,“你喜歡這種類型的?”

她們二人沒有去樓上的包間,在廳堂角落處找了個位置坐下。

韓晚不好意思笑起來,“ 我自己沒什麼才情,比較喜歡看起來有氣韻的男子。不然我也不會喜歡嚴良,那時候,我覺得嚴良長得可好看了,一顆心撲到他身上,我出去逛個街還想著要給他買衣裳。現在嘛,想起他就惡心,虛偽又油膩,恨不得把他揍個鼻青臉腫。”

“清風樓裡這些小倌倌看著挺清爽雅致的,要是這會兒桌子上有米飯的話,我看著他們,肯定能吃好幾碗飯。”

甄玉棠好笑的看著她,“估計你來不及吃飯,待會兒嘴角就要流下淚水了!”

“嘴角留下淚水?我沒有哭呀!” 韓晚茫然片刻,隨即才反應過來,她臉紅了紅,“你在打趣我,我又不是小色狼,我才不會流口水呢!”

清風樓的小廝端來茶水和糕點,韓晚到處打量,看到某一處時,她眼睛一亮,“玉棠,玉棠,你快看,那個小倌是不是張韶元?”

甄玉棠看過去,仔細辨認幾眼,眸裡流露出一絲意外,“是他。”

“張韶元怎麼變成這樣了?”韓晚一臉驚訝,“臉上抹著脂粉,嘴上還塗了口脂是不是?還依偎到一個大老爺們的懷裡!我沒看錯吧?”

張韶元正在給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倒酒,伺候那個人飲酒。他一張臉擦脂抹粉白的不正常,麵上帶著諂媚的討好,看起來與風月之地的女子差不多。

張縣令沒有落馬之前,張韶元在泰和縣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整日手持一把折扇,從不拿正眼看人。

如今,成了一個小倌,隻得伺候男人。對於張韶元而言,這種屈辱,比死了都讓他難受。

慘,是真的慘,不過張韶元值得。

甄玉棠笑了笑,“來清風樓的客人有男有女,高瑤不讓他伺候女人,專門讓他接待男客。時間久了,可不就成這個樣子了。”

韓晚繼續盯著張韶元,惡心得打了個顫,“我要是他,找根繩子上吊得了。”

這時,張韶元伺候不得力,把酒盞裡的酒水倒在了女票客身上,那個女票客擰著眉,扇了他一巴掌,又使勁把他推到一邊。

張韶元在清風樓整日餓著肚子,給他送來的膳食隻夠讓他活下去,卻填不飽肚子。

女票客一巴掌揮過來,他不由得趔趄倒在地上,半邊臉鼓得高高的。

那個女票客不滿的高喝,“怎麼伺候的?要你有什麼用,給我滾過去。”

張韶元趕緊爬起來,低聲下氣的賠罪。

他捂著臉離開,沒走幾步,餘光看到甄玉棠。

張韶元腳步一頓,狠狠的瞪著甄玉棠,若不是當初招惹了甄玉棠,他何至於淪落到這般境地?

“玉棠,他還敢瞪你。”韓晚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甄玉棠掃了張韶元一眼,朝著大廳裡的小廝招了下手。

等小廝過來後,甄玉棠朱唇輕啟,“ 我瞧著這個小倌規矩不太行。”

那個小廝很有眼色的道:“小姐放心,倘若清風樓的小倌冒犯了客人,會受到責罰。張韶元方才冒犯了小姐,還惹怒了其他客人,少不了十幾鞭子等著他。”

一看到清風樓裡的小廝手裡拿著鞭子,張韶元身子顫抖著,臉色青白,他哪敢再瞪甄玉棠一眼。

韓晚笑起來,“哈哈哈,太解氣了,看樣子張韶元沒少被鞭子打。”

甄玉棠饒有興味的欣賞著張韶元的慘狀,然後收回視線,“若他不做那些惡行,何至於淪落到如今的境地?”

“看了張韶元後,我感覺我的眼睛都不乾淨了。” 韓晚誇張的多看了幾眼其他的小倌倌。

甄玉棠毫不客氣的戳穿她,“彆找借口,你就是個小色鬼。”

韓晚問道:“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看著這些小倌倌,你難道就不動心?”

甄玉棠還未回答,突然一道女聲傳過來,“估計這些小倌倌難入甄小姐的眼。”

甄玉棠循著聲音看過去,來人正是清風樓的東家,她道:“高小姐說笑了。”

高瑤走到甄玉棠身旁,“甄小姐難得來一次清風樓,看起來甄小姐對大廳裡那些小倌沒什麼興趣。前幾日清風樓新來了幾個頭牌,有君子雅致型的,有青澀和煦型的,還有清冷淡漠型,甄小姐可要看一看?”

韓晚腆著臉,“ 我也想看。”

高瑤笑起來,“好。”

她又道:“這幾個頭牌比之阮亭也不差,又會討女兒家的歡心,若我不是這清風樓的東家,也把持不住呢。”

不多時,清風樓的幾個頭牌過來,站成一旁,目光全都注視著甄玉棠,對著她拋媚眼,頗有任她挑選的架勢。

若是能夠伺候這般瑰姿豔逸的姑娘,那是他們占便宜了。

高瑤道:“這是甄小姐,看看你們能不能入甄小姐的眼?”

一人道:“甄小姐,我會彈琴,我給您彈一曲可好?”

另一個接著道:“ 甄小姐,我陪著您說說話吧。”

又有一人不甘示弱,“甄小姐,我會點茶,我給您煮壺茶喝吧?”

甄玉棠抬眸,視線一一掠過,這幾個小倌倌長得還可以,但要說比之阮亭也不差,有些名不副實。

雖然她很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阮亭真是長了一副好皮囊,身姿俊拔,淵渟嶽馳,眉宇間蘊著冷峻和矜貴,比他長得還俊逸的,真沒幾個人。

高瑤問道:“甄小姐可有看中的?要不挑一個陪你坐一會兒?”

甄玉棠淡淡笑了笑,“多謝高小姐好意,不過不必了。”

這幾個小倌倌並未入她的眼,身上的脂粉氣太重。

高瑤遺憾的道:“好吧,也是,甄小姐有阮亭這樣的未婚夫,看不上這些人也不奇怪。我還沒來得及向甄小姐道賀,祝賀甄小姐與阮公子定親。”

甄玉棠微微一笑,“多謝。”

高瑤還有事情,“那我就不打擾甄小姐和韓小姐了。”

等高瑤離開後,甄玉棠呷了一口茶,心想韓晚這一會兒怎麼這麼安靜?

她抬頭一看,頗是無語,“晚晚,你的口水要落下來了。”

韓晚回過神,趕緊擦了一下嘴角,“玉棠,你竟然無動於衷?你剛才應該答應的,這樣我也能多看那幾個頭牌一眼。若是那些頭牌是我的未婚夫就好了,想想就覺得幸福。”

“你想什麼呢?你爹頭一個不答應。” 甄玉棠好笑的道:“我們倆未出閣,長時間帶在清風樓不太合適。快到午時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韓晚點點頭,“好吧。”

站起身,朝門口走去,韓晚還在念叨著那些小倌倌,“遇到嚴良這個狗東西,我感覺我都不相信世上的男人了,玉棠,要不然我不成親了,在清風樓找一個小倌倌,怎麼樣?”

甄玉棠柔聲道:“ 這些小倌也未必會真心對你,客人們來這裡享受,小倌們賺取銀子,可謂是各取所需。晚晚,世上確實有嚴良這樣的狗男人,但也有一些值得托付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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