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三嘴唇動了動,剛想訓斥她幾句,可是想起甄玉棠,他熄了火,嘟囔著低罵了一句,出去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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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晚上用膳時,阮嫻眼珠子轉了轉,“大哥,這次院試需要不少銀子吧?”
阮亭看她一眼,沒出聲。
阮嫻也不在意,繼續道:“大哥,我和娘整日做繡品,也掙不了幾個銅板。你連去蘇州府參加院試的銀子都拿得出,娘好久沒添過新衣服了,不如你拿些銀錢出來,讓娘買幾匹布回來做些衣裳穿!”
阮亭眼眸半垂,讓人看不清他的想法,他取下腰間的荷包,將裡麵的碎銀倒在桌子上,“我並無多少銀子,去蘇州府花銷頗大,隻有這麼些。”
說完這話,他站起身,回到了自己屋子。
阮嫻迫不及待的將碎銀撥到自己麵前,一看,不滿的嘟著嘴,“還不到五兩銀子,大哥也太小氣了。”
“五兩銀子不少了,咱們娘倆辛苦一年也才掙這麼多銀子。”王娘子插了一嘴。
阮嫻眼角吊起來,帶著幾分刻薄,“娘,這怎麼一樣?陸侯爺肯定給了大哥不少銀錢,他卻不和咱們親近,也不願將這些銀子給您。您是大哥的親生娘親,他手裡的銀子應該由您保管的。”
“大哥還要考科舉,科舉可是燒銀子的事情。若是最後沒有考上功名,這些銀子不就浪費了?要我說考什麼功名啊,這都是沒影的事兒,還不如用他手裡的銀子盤個鋪子。娘你勸勸大哥,讓他把銀子拿出來。”
王娘子歎口氣,“他又不聽我的勸,我有什麼法子?若是遇兒在,不用我開口,他就會將手裡的銀錢交給我,為什麼遇兒不是我的親兒子?”
阮家地方不大,又不隔音,王娘子和阮嫻的對話,斷斷續續傳到阮亭耳中。
他立在窗牖前,凝望著窗外翠綠的枝葉,神色淡漠。
儘管他已經清楚王娘子和阮嫻的為人,可聽到這樣的話,他也會覺得有些失落。
身世突變,他不再是侯府公子,阮亭經曆了人情冷暖,他的心腸漸漸冷硬下來。
在沒有回到阮家時,他也曾幻想過和自己的親生母親待在一起是什麼樣子,他是王娘子的親兒子,他會孝順王娘子。
可回到阮家後,他不再有任何期待。他的親生娘親和妹妹,心裡隻有陸遇。
唇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沒來由的,阮亭突然想起甄玉棠。
若是此刻甄玉棠在,她會像為唐苒出頭那樣,站在他這一邊嗎?
唐苒很幸運,有甄玉棠站在她麵前。
可阮亭不那麼幸運,不管是王娘子,還是甄玉棠,她們的心裡裝的是其他人,沒有他的位置。
謝夫子本想訓話幾句,又想起甄玉棠不久前雙親離世,許是因此耽誤了功課。
是以,謝夫子沒有說什麼重話,“雖你無需考取功名,但也不可荒廢功課,前一段時日你家裡出了事情,如今學堂重新開課,定要認真讀書。”
甄玉棠乖巧的應下,“是,夫子,學生知道了。”
謝夫子接著又抽查了其他幾位學子的功課,其中就有韓晚。韓晚回答的也是結結巴巴。
她沒有甄玉棠那麼好運,謝夫子訓斥了她幾句,“韓晚,既然來到學堂讀書,不將四書五經學到肚子裡,豈不是浪費時間?你糊弄的不是老夫,是你自己。”
韓晚不服氣,“夫子,您偏心,剛才甄玉棠也有許多功課沒有回答上來,您怎麼不批評她呢?”
又聽到自己的名字,甄玉棠有些無奈,這關她什麼事情啊。
謝夫子負手走過去,“甄玉棠前一段時日整夜守靈,沒有時間溫習功課,回答不上來情有可原。可你呢?今天早上你還遲到了。方才老夫提問的那幾篇古訓,罰你抄寫五遍,明日一早交給老夫。”
韓晚不情願的嗯了一聲,重新坐下,她鼓著嘴看著甄玉棠的後背。
不就是甄玉棠比她長的好看一點嘛,夫子罰她抄寫古訓,卻不責罰甄玉棠。
接下來謝夫子開始授課,時隔多年,甄玉棠重新回到學堂,有點新奇,又有點不適應。
阮亭就在她前麵的位置,哪怕甄玉棠不想看到他,也不可能。
視線落到阮亭身上,甄玉棠注意到,一上午的時間,阮亭背脊直挺,聽課很是認真,不曾有一絲分心。
甄玉棠在心裡嘀咕了一句,有這份韌性,怪不得阮亭能成為狀元郎。
前世時,她是商戶之女,阮亭是狀元郎,去到京城後,不少貴女背地裡嘲笑她隻會打扮自己,身上沒有百年世家的書香氣韻。
她不服氣,打算多看些四書五經。並且,阮亭是讀書人,讀書人喜歡紅袖添香,喜歡有才情的女子,她想與阮亭多一些共同話題,不想讓阮亭覺得她空有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