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林知落快步過來,仔細端詳著阮亭,“表妹夫,瘦了不少啊!”
林知落說著話,朝身後的馬車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道:“我還帶了一個人過來。”
這時,馬車簾子被掀開,一道嫋娜的身影出現在阮亭麵前,女子著一身碧色織金裙,腰肢仍然纖細,素色的麵紗遮擋著半張臉,隻露出明澈的一雙眸子。
女子姣好的玉麵若隱若現,看不真切,然阮亭與甄玉棠夫妻多年,他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阮亭臉色一變,眉眼間的笑意全然消散,大步走向甄玉棠,沉聲道:“胡鬨!”
甄玉棠方站穩腳步,就聽到了這兩個字,她微微鼓唇,“我怎麼胡鬨了?”
阮亭麵色不大好看,幽深的眼眸透著冷厲,“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這人脾氣怎麼這麼臭!
甄玉棠抬著下巴,縱然帶著麵紗,也不輸氣勢,“林表哥可以來,你也可以來,我怎麼就不能來了?”
阮亭一噎,一貫沉穩的他,此刻心頭湧上不少擔憂,他焦急的道:“ 玉棠,這裡的形勢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棘手,趁著天色未黑,我立即安排你出城。”
“阮亭,既然我來了,就不會走。” 甄玉棠趕了一天的路,中途沒怎麼歇息,這幾日又為了阮亭操碎了心,一刻都沒有閒著。可見到阮亭的第一麵,不僅連個笑臉都沒見到,還被阮亭訓斥了一頓。
不過,甄玉棠能理解阮亭的想法,他也是關心則亂,不願意甄玉棠待在瘟疫泛濫的薊州。
是以,甄玉棠並未生氣,她看著阮亭,“馬上就要天黑了,先把這些糧草卸下才是正事,你若是把我送回去,又要浪費一批人手。有什麼話,我們倆待會兒再說。”
林知落出聲緩和氣氛,“阮亭,玉棠也是擔心你,才過來薊州城的。來之前她做足了一切準備,隻要不和感染瘟疫之人接觸,便無大礙。這些糧草和藥材,也是玉棠一擲千金購買回來的。”
聞言,阮亭愣了愣,心裡頗不是滋味。
他轉身看向高知府,“ 高大人,這位林大夫是內子的表哥,醫術高明,還勞煩您先幫忙接待林表哥。”
“ 這是自然。”高知府忙不迭應下來,“阮夫人和林大夫送來了這麼多的物資,解決了薊州城的困境,尤其是阮夫人,雖為女子,親自來帶薊州,這般魄力,絲毫不輸兒郎,令人欽佩。阮大人,你和阮夫人好好談話,彆對阮夫人發脾氣,能遇到這樣一心念著你的夫人,不容易!”
阮亭“嗯”了一聲,和林知落說了幾句話,拉著甄玉棠去到了他在薊州城的住處。
阮亭不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形勢危急,他也不講究太多,直接住在薊州的府衙裡。
甄玉棠左右看了一眼,屋子不算大,沒有太多陳設,勝在乾淨明亮。
阮亭剛來薊州的時候,正是正月初,一早一晚仍然凍得夠嗆,涼意侵體,也不知這府衙裡有沒有火盆子。
阮亭給甄玉棠倒了一盞熱茶,許是因著匆匆忙忙的趕路,甄玉棠的臉色有些白。
阮亭心裡不大好受,“ 玉棠,能見到你,我很高興,可我也很擔憂,薊州城的瘟疫迄今還沒有解決的法子,你留在這裡,我不放心。”
甄玉棠正色道:“ 我不是貿然過來的,我有自保的能力,不會拿自己和肚裡孩子的命開玩笑,我不會給你還有其他人添麻煩的。”
添麻煩?這三個字宛若利刃般,刺在阮亭的心頭,他一顆心抽疼一下,愧疚又心疼,“你不是麻煩,隻是我害怕無法保護你。”
“我不需要你們保護,我有分寸,我也很珍惜自己的命,若有一絲危險,我絕不會衝上前。” 甄玉棠盈盈的眸子望著他,閃爍著堅定光華。
她長話短說,“我有不得不來的理由,樂陽公主告訴我,皇上要下令封鎖薊州城,斷了薊州和外界的聯係,以防瘟疫蔓延到京師以及周邊地區。並且,皇上命你儘快處理,如果在月底前還沒有進展,便把患病之人儘數處死。”
阮亭眉頭皺皺,皇上的命令,他不算太意外,畢竟前世也是這樣的處置結果。可即便如此,親身經曆了當權者的殘暴和冷情,他很難做到無動於衷。
必要的時候,在那些權勢滔天的人眼裡,一城的百姓,都可以被犧牲、被割舍。
阮亭皺著的眉並未舒展,“距離月底不到十日時間。”
他是正月初過來的,在薊州城度過了如同煉獄般的半個月,如今已是正月的下旬,要在不到十天的時間內處理全城的瘟疫,便是天官下凡,也難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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