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尖叫聲響起,人群慌恐不安。與此同時,石屑也變得越來越多,甚至嘔石塊一點一點落下,砸得人生疼。
大胖娃嚇都要嚇尿了,顫抖著聲音:“發發發、發生了什麼。”
徐禾低頭,拍掉頭上的石屑,一臉無語,運氣真他媽差:“發生了什麼你心裡沒點數麼。”
船沒倒,這橋先倒了。
大胖娃的船公一見橋塌,嚇得臉色發白,丟下船槳就進水裡遊著走了。
剩下他們三個小屁孩在船上驚慌失措。
徐禾今日的運氣是真的不好,他如果在自己原來的船上,保不準能逃走,但大胖娃的船行到了橋的中央,前進不是,後退也不是,旁邊的石頭越落越大,等下橋就要從中間裂開也不一定。
大胖娃用袖子抹著眼淚哇哇大哭了起來,“嗚嗚嗚,我叫你彆過來你非要過來,這下子我要死在這裡了——掃把星,見到你就沒好事。”
徐禾一腳踹開他,從船上取出長篙,“你再哭我就把你丟下去。”
大胖娃吸了吸鼻涕後,哭得更凶了:“你丟啊你丟啊,反正也是死了。”
徐禾:“......丟雷老母哦。”
徐禾用長篙把船往橋的邊上撐,他人小力氣也小,撐的很吃力。
撐到一半,突然旁邊有人怯怯地道:“讓我來吧。”
徐禾一愣,這小屁孩不說話,他都快忘記他的存在了。
臟小孩的力氣比徐禾大很多,長篙一抽一進,船就已經靠橋的邊緣了。
恰這時,橋從中間塌了下去。
鋪天蓋地的灰塵、碎屑、石塊,落入水中,哢哢哢的聲音震耳欲聾,這座京城屹立了幾百年的老石橋,在今日,從中間傾頹。
徐禾雖表麵穩如老狗,但內心還是慌得一批,他隱約感覺後背有一塊大石頭咚隆而下,但突然身體被人往前一撞,電光火石之間,落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覺錯了。
徐禾他們躲在了橋的角落裡,廢墟裡唯一的安全地帶,等待救援。
傾倒的橋把所有陽光都遮住了,黑暗裡,空氣混濁,隱約有血的味道,大胖娃的哭聲一直不斷。
徐禾無語:“你怎麼那麼多眼淚,水做的啊。”
大胖娃鼻涕、眼淚都流進嘴裡:“不要你管。”
徐禾嘖了一聲:“沒出息。”
他被這麼一驚一嚇身體也有些虛,但這種時候,過於安靜會讓他更難受,於是徐禾就找問題:“大胖娃你叫什麼名字。”
大胖娃是誰?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大胖娃說的是自己,大胖娃哭得更傷心了:“我不叫大胖娃。”
徐禾:“是呀,我知道啊,我就是在問你叫什麼。”
大胖娃抽抽搭搭:“我叫顧惜歡。”
徐禾:“......你說你叫啥?”
“顧惜歡!”
徐禾樂了半天,大胖娃叫狗蛋鐵柱什麼的,他毫無違和感。但取了個這麼文藝娘氣的名字,怎麼就那麼好笑呢。
徐禾道:“可以的。”
他又問:“你呢?”
突然被點名的臟小孩一愣,手指局促不安地想要抓自己衣服,但觸手就是粘稠的血,他不由放開,然後低聲道:“我,我沒有名字。”
大胖娃被徐禾欺負成這樣,心裡一股子鬱氣:“他叫狗東西。”
臟小孩臉上一下子五顏六色,又是委屈又是憤怒又是難過,可他找不出話來反駁。
徐禾理都沒理大胖娃。
這小子真欠揍,一點都不會尊重人,傻逼一個,他對臟小孩說:“沒名字啊,那我給你取個名字怎麼樣?”
臟小孩一愣。
徐禾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給人取名,思來想去,決定從自己的名字裡找。
一錘定音:“就叫餘木吧。”
取他的半邊。
臟小孩低下頭。
黑暗的世界裡沒人會看清他的眼淚,但他還是習慣性悄悄地用沾滿血的袖子擦掉。
儘管剛剛橋傾石落,生死千鈞一發。
儘管此刻廢墟塵飛,痛苦漫布全身。
但當那個人聲音清清脆脆響起的時候,他又覺得,這些什麼也不算了。
這還是一個明媚的春日午後。
草長鶯飛,二月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