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把佛經抄完,給他送了過來。
某日清晨,兩人就隔著一扇窗。
徐禾完成了作業、又沒了被他爹暴打一頓的壓力,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小和尚來時,他正在玩魔方。
對這五顏六色、稀奇古怪的玩意,小和尚那天就有了興趣,今天才興致勃勃問了出來:“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你那麼寶貝。”
徐禾非常樂意回答這個問題!他舉起手裡的木魔方,臭不要臉地道:“我自己發明的東西,能不寶貝麼。”
小和尚眼巴巴:“怎麼玩。”
徐禾非常詳細地把魔方的玩法說了一遍,最後還特彆古道熱腸問他:“你要試試不?”
小和尚往後縮了一下,連連搖頭。表示不感興趣。
徐禾心都涼了,這怎麼一個兩個的都這樣啊,就沒有一點對新事物的探索之情麼?
就你們這樣人類社會怎麼能進步!
小和尚今天來明顯就另有所圖,他悄咪咪說:“我在抄佛經的時候,認認真真考慮了你那天的建議,你不說要取個好聽點的名字麼。我翻了好久的書,挑了一個,想問問你的意見?”
徐禾剛剛被拒絕,心情有點喪,臉色也不怎麼好,“你說。”
小和尚心花怒放:“你覺得,大慧怎麼樣?”
“......”徐禾如實回答他:“不如圓寂。”
小和尚眼裡的光暗了,趴在窗戶上。
他左看右看,就看到了徐禾桌角被長公主剪下的一簇迎春花。迎春花在這幾日裡,又綻放了許多,瑩黃色,嬌嫩嫩,襯著新翠的綠色,十分惹人憐愛。
清新景致,叫本來垂頭喪氣的小和尚心情都變好了。
他說:“這花開的真好看啊。”
徐禾也盯著迎春花,微有詫異,初來之時含苞未綻的花,隻隔幾日,居然就已經盛放的如此驚豔。他道:“是呀,我也沒發現。”
小和尚看著看著,突然腦子裡靈光一現,一敲頭,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得出的:“你覺得,是知這個名字怎麼樣!”是知,是智,一聽就覺得是個很博學的僧人。
“啥?”徐禾半天反應過來,他口中的是知對應的是哪兩個字,吐槽一句:“高僧一般都沒那麼不要臉的,你還不如叫不知呢。”是知,是智,可你就是個智障啊。
“不知?”小和尚重複說著這兩個字。
徐禾瞎扯:“對呀,不知才是知,聽起來厲害極了。”
小和尚撐下巴,抬頭看上方,琉璃瓦簷一線隔開純藍的天空。
他最後一敲窗戶,點頭:“好,決定了就是不知了!”
徐禾愣是沒忍住,趴在桌子上噗噗噗笑出聲來。
這小和尚看起來挺機靈,但相處久了,居然還是蠻好騙的。
“你笑什麼?”
小和尚氣急敗壞,嚴肅點好不好。這
關於他的未來。
徐禾憋回去笑意,從手臂裡抬起頭來,山風過窗,散了枝頭的迎春花,簌簌花瓣從他鬢邊落下。黃的花,青的葉,黑的發,紅的唇,男孩樂出一口白牙,在爛漫春光裡,如花神之子。尚未成長,已顯風華。
小和尚一愣,默默往後退了點。
徐禾道:“不知大師以後要是出名了,苟富貴,勿相忘啊。”
小和尚最樂意聽這種話了,絲毫不客氣,笑嗬嗬:“好說好說。”
小和尚懷揣著他的高僧夢離開了。
徐禾等他走後,也不憋了,哈哈哈地笑了半天。
這也太好騙了吧。
樂夠了,徐禾繼續看書,他正在翻閱一本詩集。
目光落到了最後一行。
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鬆。
白紙黑字的十個字,莫名給他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他對詩詞不感興趣,缺乏想象力,於是有一種好奇心,這到底會是怎樣的場景。
然後,這樣的場景,回去的那一天,他看到了。
離開大昭寺,在一個早晨,山中霧氣還很重,青色的如煙雨籠罩。長公主牽著他的手,上了船,就在船家要開船之際,江風一吹。
徐禾猛地想起來,他好像忘了什麼東西。
係船的木繩已經被解開,船身晃蕩了一下,徐禾喊了一聲:“等等,我還有東西沒拿。”
長公主不滿:“你能有什麼重要東西。”
“就一會兒!”
徐禾來不及跟他們解釋,爭分奪秒,從船上跳下,踩著幾個木樁子,跳到岸上。
這危險動作,看的長公主倒吸冷氣,使了個手勢給船夫。
船夫掉頭,讓船重新靠岸,長公主在丫鬟的攙扶下也到了岸上,緊隨徐禾其後。邊走邊道:“沒一刻叫人省心。”
這一日煙雨蒙蒙,山的輪廓都被打濕,延往大昭寺的石階白得矚目,深入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