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禾,“……”
他突然覺得心好累。
媽蛋,你早發現了那就早點說嘛!
兜兜轉轉,尬聊了好一會兒後才說!
看吧,又把天聊死了。
他找個話題容易麼他!
徐禾分不清心裡是無語還是尷尬多,但終究是他有錯在先,耷拉著腦袋,默了默,悶聲道:“對不起。”
步驚瀾原先說話的時候,便心思電轉,想著徐禾會有什麼反應——大概,會先跟他道歉吧,尷尬的,鬱悶的。
他眼眸子看著徐禾,耐心等著。
夜色下清楚傳來男孩懊惱的抱歉。
步驚瀾低下頭,唇角揚起冷淡笑意。
……果然。
……怎麼那麼好猜。
徐禾索性說實話,“你乍一出現,嚇我一跳,我以為你是壞人才做了防備的。後來看到是你後,就把針往地上射了,沒想到還是射到了你。”
步驚瀾道,“給我看看?”
徐禾,“嗯?”
“給我看看你的那東西。”
徐禾稍楞,然後把袖子裡的小盒子拿了出來。他這回倒沒了太多炫耀的心思,隻是簡單含糊地說了句,“做來玩的,也沒彆的意思。”
“是嗎。”步驚瀾接過,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小盒子,接著月光,視線泠泠從盒子的每個角掠過。
他的聽覺和視覺都極其靈敏,一處草叢裡,微有動靜,他眸光一利,手指一曲一彎,扣動開關,幾乎是盲射,飛出一枚針探入草叢。
呲哢。
動物細碎的嗚咽聲響起。
步驚瀾移步往前,蹲下身,剝開草叢,一隻兔子的屍體躺在那裡。
兔腦被銀針梗插而過,血都未濺出半分。
徐禾倒吸涼氣跟在他後麵,“你彆亂射啊。”
步驚瀾半蹲身體,看了兔子很久。
錯亂的樹影遮住神情,眼眸若有所思。
徐禾也湊了上去,看到兔子屍體,驚歎不已,“這麼黑都能射死,厲害啊。”
步驚瀾將盒子還給徐禾,漫不經心問了句,“你做的?”
徐禾心疼地把它收回來,“對啊,我前麵不都告訴你了麼。”
步驚瀾沉默很久,笑了一下,“有意思。”
“……還好。”
他對步驚瀾實在炫耀不起來。
步驚瀾立在山間,悠悠笑了。
將隱未隱的月光,落入他從來含笑微冷的眼,而投出來的視線,沒有溫度,就這麼望著徐禾。
徐禾被他盯得頭皮發麻,他真的越接觸越怕步驚瀾了。輕微的響動聲從地下傳來,徐禾忙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卻發現在兔子死去的地方,有好幾個小洞。這些輕微的響聲是洞裡的動物爬出來造成的。
形狀各異,色彩各異的昆蟲,被暗夜裡的聲音驚動,齊嗖嗖爬到了地麵上。
讓他驚訝的,有些蟲子的屁股後麵居然還亮晶晶的,像是不會飛的螢火蟲。在枯枝葉裡,跑來跑去。
徐禾的視線和思緒全被地上那些蟲子吸引過去了,蹲下身,也是故意引開話題,道:“你看這個!”
步驚瀾低頭,順著他的視線望。
眸光微動。
很奇妙又漂亮的一副場景。
山林間洞裡的大大小小的蟲子都鑽了出來,長相各不相同。
有的頭上張角,有的身負雙翅,有的尾部有亮光,有的足下流液痕,青草茂密,而花木稀疏。
穀底被蟲子占據,星輝斑斕裡,它們的出現,似乎喚醒了春日夜間的活力。
步驚瀾看了,淡淡道了句,“驚蟄?”
驚蟄。
蟄蟲驚而走出。
說罷自己便先笑了起來,怎麼可能是驚蟄呢。
徐禾卻信了,他對二十四節氣沒什麼了解,大概記得驚蟄似乎是春日裡的,好像也沒錯誒。他哦了一聲:“原來是驚蟄啊。”
步驚瀾藏在袖中的手微收。
徐禾的一言一字一舉一動連同這一夜的月色星光風聲蟲聲,給他的感覺都是很微妙的。
最初流於表象的印象,是從太後口中所聞的,愚笨蠢頓。唯一值得注意的,也隻是那張神似長公主的臉。
而到現在,他卻看不清,這個表弟,是真傻,還是大智若愚了。
徐禾把那個他覺得很奇怪的蟲子揪了出來。他提著昆蟲的長須,轉過頭,舉高道,“你看它的屁股,會發光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