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餘木把老中醫熬好的藥喝完,氣色稍稍恢複, 徐禾才讓他從床上下來。
因為自己的粗心大意造成那麼一樁錯事後, 徐禾看餘木走路都提心吊膽的, 生怕他出什麼差錯。
回京的路不算近也不算遠, 徐禾思及他的傷勢, 擔心他不能騎馬, 於是決定載他一程:“我帶你回去吧。”這次沒坐馬車出來是他疏忽了。
餘木換了身黑衣, 抬頭,看著馬上朝他伸出手的少年,怔愣後, 用受寵若驚的語氣道:“謝謝公子, 不、不用了, 我可以自己......”
徐禾直接把他拉上來, 讓他坐在自己後方,道:“廢話那麼多乾什麼。”
餘木不敢拒絕他,上馬後就緊張地一言不發。
徐禾手握韁繩,偏頭道:“我稍後騎慢一點。”
“......好。”
餘木的目光凝在了他發尾紅絲帶,如停留的紅蝶, 未振翅已叫他心神恍惚。
而隨同而來的小士兵瞪大眼, 簡直難以置信——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永遠孤僻自我冷著臉不說話的餘副將麼?見了鬼了。
徐禾騎術還行,走得挺穩。他架馬轉身,過驛站邊的老梅樹時, 卻聽到了身後餘木壓抑的悶哼、呼吸有點亂。
停下來, 徐禾挑眉, 道:“你若是很不舒服,先靠著我的背睡一覺吧,睡醒就到將軍府了。”
第一次那麼近的距離接觸,少年的聲音乾淨清澈仿佛擦著耳廓,連貼大地而行的風都溫柔了下來。這種溫柔抹去疼痛和倦意,餘木微笑,輕聲應著:“嗯。”
他比徐禾高,低頭,將臉靠在了少年的肩上。
徐禾微一愣,掩去心裡的不自在,揚起韁繩策馬慢慢走。
風吹過,卷起他石榴紅的發帶,飄飄如赤蝶。
那赤蝶飛入他眼中、心中......餘木垂眼,心道怎麼可能睡得著呢。
長公主知道餘木會來,對這個鎮國將軍誇讚萬分的孩子,她也頗有好感。看著徐禾騎馬回來,柳眉一蹙,就是一陣數落:“你去接人就騎個馬?”
徐禾扯了扯嘴角,也有點不好意思:“不提這個了。人我接回來了,先讓餘木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下馬,拉餘木下來。
餘木落地後,麵對長公主,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的慌亂隻表現在眼中,偏頭看向徐禾。
徐禾揮揮手道:“沒事,我娘不會吃人的。”
長公主眼睛翻個白眼,“你給我一邊呆著去。”
她對眼前這個俊朗的黑衣青年很有好感,笑著引他去客房,鎮國將軍跟她講過餘木的身世,避開那些會讓餘木傷心或尷尬地話題,她就問了幾句類似“傷好的如何了”的話。
餘木一一作答。
乖巧的模樣深得她心,突然一瞥旁邊悻悻摸鼻的徐禾,長公主眼一抽,又同餘木地道:“是我疏忽了,叫這吊兒郎當的二兒子去接你,連個馬車都不帶去,害你路途受苦了。”
徐禾:“......”日哦,怎麼又扯到他了。
餘木搖頭,輕聲說:“沒有,我......我看到小公子很高興。”
徐禾:“娘你看。”
長公主:“那是人家不好意思說你!”
徐禾:“......”
長公主把餘木送去客房後,一直候在府中的太醫便趕忙過來了,幫餘木重新查看了病情。
在這個時間裡,徐禾回了一趟房,找到了當初他爹送過來的花。
那花被他放在了一個盒子裡,壓著箱櫃的最底下,翻出來,上麵已經積了一層灰。
重見天日,早已乾枯的花紅得暗淡,如積沉多年的鮮血。
徐禾拿著盒子到餘木休息的房間時,眾人都已經退下了。
餘木正坐在桌邊,擦拭著一把劍,見他來慌忙地把劍放下,“小公子......”
徐禾坐他對麵,把已經打開的盒子遞到餘木麵前道,“我爹讓我給你的。”
餘木一愣。
徐禾不待他問,便說了:“約莫是四年前吧,你入敵營,九死一生活下來的一回。我爹說發現你時,你旁邊就是開著這朵花,可能花上還沾著你的血。他在與我的信裡,把這花給送了回來,說要我加些時日後把花重新歸還於你,算是一種紀念,紀念你最開始多不要命。”
徐禾說到這,忍不住吐槽:“但是好像你這不要命的性格,不止最開始,現在也還是一樣。”
餘木臉一白:“我......”
徐禾打住他的解釋,這小屁孩小時候也是兢兢戰戰、動不動就要解釋一下,“我沒懂我爹的意思,但還是照做了,給你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