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帶了兩個宮女退了出門,有些憂心忡忡。
一個宮女小聲問道:“姐姐,貴人的手傷的很重,要是給公主知道,會不會怪我們伺候不力?”
春桃擔心的是辛野裳的傷,可當著這些人的麵隻能裝作無事:“放心,就算公主怪罪,貴人也會為大家說情的,何況如今沒有大礙就好。”
宮女們也都知道辛野裳的脾性,都鬆了口氣,另一個道:“實在想不到的事!這宮內雖零星有蛇蟲出沒,但也是極少見的,竹葉青更是頭一回聽說。”
“竹葉青是最毒的,幸而咱們貴人德厚福大。”
春桃吩咐兩人不必聲張此事,道:“不要張揚,傳出去反而不好,太醫方才給了方子,熬好了湯藥多喝兩碗就好了。”
惹禍的竹葉青差點給楚直捏的腸穿肚爛。
如今,小蛇卻給布條裹的嚴嚴實實,從頭到尾部以上,都給綁住了,上下硬邦邦的一條,楞眼看去,像是根纏著白布的綠竹枝。
原本靈活異常的竹葉青寸步不能移,掙紮了會兒,最終還是耷拉著腦袋放棄了,歪頭咧嘴仿佛昏死。
楚直嫌棄地看著小蛇:“綁成這樣,拿去放在火上烤是極好的。”
辛野裳用手指戳了戳竹葉青:“我聽聞竹葉青隻在陰雨天出沒,或者是晴天傍晚,這隻倒是不同。”
楚直即刻轉身去洗手,辛野裳道:“阿叔這樣愛潔?”
“隻是討厭這種軟膩冰涼的軟體之物罷了。”楚直哼了聲:“小姑娘家多也是害怕此物的,為何你絲毫不懼?”
辛野裳正在品著他那幾個字的描述,聞言道:“本來也是怕的。”
“本來?那現在呢?”
辛野裳很想去敲敲那小蛇的腦袋,手指一動,楚直即刻發覺:“再敢亂碰,即刻將它一刀兩斷。”
“阿叔莫驚,”辛野裳忍笑道:“總之我留著這蛇有用處的。”
楚直見那蛇已經給捆成了樹枝,悻悻地來到另一張桌邊落座。
他一時沒有說話,仿佛閉目養神了片刻,忽地問道:“你進宮也有時日了,可……侍寢了?”
“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再等她回答,楚直道:“原來還沒有。”語氣說不出是放輕鬆,還是彆的。
辛野裳納悶自己並未回答,他怎麼就能無師自通,她本能地想反駁,又覺著在這種事上說笑不妥。
心底想起了公主身邊那細作女官跟自己提過的有關侍寢之類,若不是容均天暗中安排,哪會如此。
她搖搖頭:“阿叔為什麼忽然問這個?”
楚直笑:“隨口一問而已。”突然覺著耳朵上沉甸甸地,抬手一捏,竟拿下來一物,有點微涼。
皇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指間涼涼,他心頭驚顫,幾乎順手將東西丟了出去。
不料細看,卻是一枚珍珠綴的金耳璫,玲瓏精致,美不勝收。
“你……”楚直越發震驚,抬手往耳朵上捏了把,耳垂上除了微微癢外,並沒異樣。
辛野裳也看著那枚耳璫,道:“我雖沒穿耳,總不能不戴這些,這是特為我製的,不用耳洞也能戴。”
楚直覺著耳垂有點火辣辣地,有些難受,他素日不太在意女子的裝束打扮,不過此刻卻不吝發表高論:“你本就是個美人,大可不必用這些累贅。”
辛野裳聽他誇讚自己,抿嘴一笑,沒有答言,隻問道:“對了,上次阿叔怎麼突然不見了?”
楚直被問的頓了頓:“沒什麼,隻是……出了點事。”
辛野裳問:“何事?”關於楚直的種種,她很願意多知道些。
楚直輕輕地在桌上一敲:“遇到了一個人。”
辛野裳很想追問是遇到什麼人,可這種私密之事,自己貿然追問又像是太過無禮,何況若是楚直想說的話,就不會隻是這麼模棱兩可的一句了。
辛野裳想:橫豎跟自己不相乾,又何必再強人所難刨根問底。
殊不知此事還真的跟她有關聯。
楚直起身,環顧周圍,走到梳妝台前。
辛野裳不知他要做什麼,楚直卻走到那片銅鏡之前,微微俯身向著鏡子內看去。
鏡子裡是一張小巧精致的少女臉龐,臉頰有恰到好處的天然紅潤,雙眼亮晶晶的,天真中夾雜著點不自知的嫵媚。
楚直緩緩地籲了口氣,心想:“到底不是你。”
那日皇叔車駕過街市,無意中看到一個跟辛野裳相貌幾乎完全一樣的小姑娘。
楚直即刻命人將她帶到王府,傳入內廳。
那女孩子看著也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光景,當時在轎子裡驚鴻一瞥,幾乎以為是辛野裳就在眼前,但此刻定睛細看,卻瞧出了細微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