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1 / 2)

第七十三章

李煦原本是打算過來看看兒子,不過沒想到沈伯文還沒走,但既然遇上了,便順勢說上幾句話。

便問道:“方才進來之前便聽到你們在說話,不知在說些什麼?”

想到父親一向疼自己,李禎心思一動,便主動交代:“父親,我想去沈先生家中做客。”

李煦聽罷,沉思了片刻,便答應了下來,隻道:“可,隻是你去了之後莫要太跳脫了,不要給沈編修家裡添麻煩。”

東宮之內隻有他一個孩子,難免顯得寂寞,偶爾想出去一趟,倒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多派幾個人跟著便是了。

李煦像他這麼大的時候,甚至被景德帝丟到過軍營中訓練過,自然不像太子妃那般,對兒子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說實話,李禎長到這麼大,還沒有被太子妃寵壞,完全可以說是他爹的功勞。

太子答應了,皇長孫頓時高興起來,忙道:“謝謝父親,兒子定然不會給沈先生添麻煩。”

沈伯文聽罷,卻在心中苦笑一聲。

但自己並沒有拒絕的權利,隻得應了,轉而又道:“不過犬子平日裡也要去書院讀書,此時並不在家中,殿下倒不如後日休沐的時候再來,殿下覺得如何?”

李禎有點兒不樂意,不過還是勉勉強強地答應了。

說完這件事,太子看了看兒子,溫和地道:“你母妃還在等著你用膳,早點過去吧,孤跟沈編修說幾句話。”

聽出自家父親像是有事要跟沈先生說,李禎乖巧地應了,隨即便同沈伯文道彆,然後帶著人走了。

沈伯文心中卻有幾分疑惑,不知太子要同自己說什麼。

“沈編修坐。”

“謝殿下。”

李煦原本倒也沒想到能正巧碰見沈伯文,但既然遇上了,他也想同這個連自己的父皇都欣賞看重的年輕人聊上幾句。

正巧,他方才從母後那邊回來,剛聽說了一件與沈伯文有關的事。

“聽說長風與沈編修的妹妹定了親?”

沈伯文沒料到太子的第一句話竟是同他拉家常,話中貌似與謝之縉還頗為熟稔的樣子,不過思量片刻便明白了,謝之縉身為謝閣老之子,太子與之相熟,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於是他聞言便點了點頭,道:“殿下消息靈通,確是如此。”

太子若有所思地頷首,又道:“孤方才聽說了一件事,沈編修或許想要知道。”

沈伯文想不出來會有什麼事,是太子聽說之後,覺得自己應該知道的,但的確是起了好奇之心,於是便配合地道:“臣洗耳恭聽。”

太子便道:“孤方才聽母後說起,三皇弟向父皇遞了折子,直言其先燕王妃過世已有一年,請父皇為他指一位新的燕王妃,母後說這個人選,父皇似是考慮過令妹。”

他話音落下,沈伯文便心中一驚。

不由得一陣後怕。

慶幸自家妹妹還好已經定了親,若是真的被指為燕王妃,即便是繼王妃,那也是真正的齊大非偶,更何況,這種變相的站隊,也不是他想要的。

從初入朝堂那日開始,他便隻想做個純臣,直臣,並不想與儲位之爭牽扯上關係。

太子告訴他這件事,未必就沒有其他的意思。

但沈伯文隨即一想,便覺得隻是自己如今不過是個七品編修,約莫人家不過隨手落棋,並沒有打算如何罷了。

於是他頓了頓,便拱手朝太子道謝:“多謝殿下告知微臣此事,臣感激不儘。”

太子卻笑了笑,反而安慰起他:“沈編修不必擔憂,這件事父皇隻與母後提起過,知道的人極少。”

沈伯文心道,一件事隻要有超過兩個人知道,便算不上是秘密了。

但還是配合地應了一聲。

太子又道:“令妹是皇祖母也誇過的人,跟長風應當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他們成婚那日,孤若是無事,便也過去瞧瞧,湊個熱鬨。”

沈伯文沒想到太子與謝之縉的關係竟然這般好,頓時道:“殿下抬舉了。”

“沈編修才是太過謹慎了。”太子溫煦地笑了笑,倒也能體諒他初入官場,自然需處處小心的心態,又道:“不說這個了,韓先生回京這麼久,孤還沒能上門拜訪,不知他老人家可還好?”

“勞殿下垂問,老師身體一向康健。”

回完這句,沈伯文又道:“殿下也同臣的老師相熟嗎?”

太子頷首道:“韓先生也曾給孤上過課,教的便是《春秋》。”

“原是如此。”沈伯文道。

二人又寒暄了會兒,太子便問起沈伯文關於三年之後的打算:“延益是打算繼續留在翰林院熬資曆,還是想到詹事府或是國子監以圖升遷呢?”

一說到正事,沈伯文的神色也正式了幾分,聞言便道:“臣已經考慮過了,到時打算謀個外放。”

“謀外放?從知縣做起嗎?”

“正是。”

太子挑了挑眉,才道:“這條路可有點苦,外放可不比做京官輕鬆。”

“臣明白。”

沈伯文一早便想好了,隻道:“隻是臣認為,若想當一個好官,需得親身同百姓們接觸過,因而才能知他們所需,他們所苦,切身實地地為他們著想,如若不然,便相當於紙上談兵。”

太子聞言,撫掌而笑:“不愧是韓先生的弟子。”

“殿下謬讚了。”

……

沈家那邊,自從親事定下,沈蘇就被禁止出門了,而反觀周如玉,則是更忙了。

無論是與沈老太太商量小姑嫁妝的事,還是出門挑選物件,忙得不可開交。

這不,忙了好些日子,今個兒才能緩口氣,應了渠婉的邀約,出門逛逛。

渠婉聽說她家的小姑子跟謝之縉定了親,也替他們鬆了口氣,此番約了周如玉出來,也正好順道去一趟首飾鋪子,讓周如玉幫她挑一套首飾,就當是送沈蘇的添妝了。

一路陪她到了鋪子裡,周如玉原本還當是渠婉自己要買首飾,結果此時被告知是要送給阿蘇的,忙替阿蘇推辭:“不行,這太貴重了。”

渠婉卻不在意,她又不缺錢,她生母出身大商賈之家,彆的沒有,就是錢多,光是在京都能掙錢的鋪子,就有六七間,所以說,一套首飾對她來說還真不算什麼。

不過也正是因為她娘的出身,才被祖母所不喜。

尤其是她娘臨終前,還將她手上的產業都給了自己這個女兒,沒有留給渠家。

從那之後,祖母就見了她這個親孫女,也沒什麼好臉色了。

不過渠婉若是會在意她老人家的冷眼,就不是渠婉了。

夫家待她不好,她都能和離之後強行帶著兒子歸家,那家人還想讓她把孩子留下,她才不聽,仗著她爹的權勢也好,自己蠻橫也罷,兒子是她千辛萬苦生的,憑什麼給他們家留下?到時候有了後娘,指定有後爹,留著受苦嗎?

好在她爹無子,妾室納了一個又一個,反倒隻有她這個一個孩子,也因著如此,便把她的兒子當做是自己唯一的後代來養,疼愛得不行,也正是仗著這一點,她才能強行把孩子帶回來。

既然錢財對她來說不算什麼,送點東西給自己看得合眼的小娘子又算得了什麼?

周如玉完全坳不過渠婉。

最後隻道:“一套太過貴重了,選一樣也就罷了。”

渠婉同樣不能說服她,半晌後才嗯了一聲,勉強算是同意了。

就在她們正準備進掌櫃的一早就給渠大小姐準備好的二樓雅間之時,店門口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周如玉聞聲便轉過身去看,不由得笑了,“歆兒。”

原來是陸歆。

她剛跨過門檻兒,就瞧見了沈家叔母,高興地喚了一聲。

周如玉自然看見了帶著陸歆過來之人。

是一位麵貌和善的夫人並一位年輕的小娘子,長得並不算極美,卻勝在氣質,隻是看起來有些太瘦了,穿得極為素淨,仔細看,身上還帶著孝。

師娘雖然已經帶著她見了不少京都的夫人們,但這位卻還有些眼生。

還是渠婉及時解救了她,走到她身邊替她引薦:“這位是方禦史的夫人。”

“見過方夫人。”

渠婉同樣跟方夫人介紹了一番周如玉的身份,譬如她是韓夫人的學生,她的夫君是今科榜眼,同樣是韓輯的三弟子,是陸翌的師弟等等。

方夫人安靜地聽罷,隨即便露出個和氣的笑來,同周如玉說話:“怪不得歆兒見了你如此親近,原來有這層關係。”

說罷,又跟她們介紹自己身邊這位年輕的小娘子,攜了對方的手道:“這是我的乾女兒,姓袁,名舒雲,你們若是投緣,往後也可多來往。”

看得出很是喜愛這個乾女兒了。

袁舒雲亦上前來同她們見禮,禮數周到,落落大方。

好不容易等到長輩們說完話,陸歆便輕輕拽了拽周如玉的衣角,揚起小臉問道:“沈叔母,我能不能去找阿珠玩兒呀。”

“當然可以呀。”周如玉聞言,便溫柔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雙髻,道:“你想什麼時候過來都行,阿珠都在家呢。”

“嗯!”

陸歆一聽便高興起來,開心地點了點頭。

兩撥人並不怎麼熟悉,簡單的說了幾句話,便分開了。

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周如玉收回視線,對渠婉笑了笑,道:“我看歆兒倒是對那位袁小姐很是親近,怎麼先前好像沒聽說過這位?”

渠婉挽著她的手上樓,聞言便道:“她呀,也是個可憐人。”

不等周如玉細問,渠婉又道:“前些日子,前淑妃娘家彭家的案子,如玉可有聽說?”

“略有所聞。”

周如玉心中微動,出聲應了。

“這位袁小姐,就是彭家那件案子裡的苦主。”

進了雅間,掌櫃的命人端上好幾樣做工精致的首飾上來,渠婉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下去,才繼續道:“聽說袁家也是當地鄉紳,略有仁善之名,他們家的小姐自然也是嬌養著長大的,卻沒料到突來橫禍,被貪官汙吏害得家破人亡,全家上下就剩了一個孤女……”

“人間慘事,不過如此。”

周如玉聽到這裡也不由得麵露不忍。

相公與謝公子先前謀劃那件事的時候,他並沒有特意瞞著自己,自己原先聽著隻覺得那位小姐可憐,可當方才親眼見到她的時候,才對此事有了更深的感受。

若是沒有相公和謝公子謀劃那件事,特意去尋彭家人的錯處,那袁家的慘劇,是不是就有可能會被一直瞞下去?這位袁小姐如今也還能平安活著嗎?

“聽說她千辛萬苦從永平府走到京都,又碰上了方大人,才得以為家人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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