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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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嶽父家回去之後,沈伯文還覺得這趟來的不虧,周老爺子雖然是個童生,但卻酷愛鑽研經典,沉浸在書中半輩子,在某些方麵的學問造詣,還真讓他得了不少收獲。

過年的時間過得總是很快,一轉眼就到了初六。

先前沈伯文已經同邵哲商量過了,初六一塊兒去韓夫子家中拜年,順便交上自己已經答完的那張歲考試題。

今日出門,他便沒有帶妻子兒女,自己提著十條臘肉,並一壇酒,就去了同邵哲約好見麵的地方。

雙方一見麵,就不約而同的笑了。

原來他們帶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在書院讀過書的人都知道,韓夫子家境不俗,也不愛俗物,若是年節時分上門拜訪,帶上尋常東西就可。

二人一同上門,敲響韓家的大門。

門很快就開了,開門的是他們家的老門房,一見是他們,就讓開位置,讓他們進來,還回過頭跟丫鬟說:“去稟告老爺太太,就說是老爺的學生過來拜訪。”

“多謝阿叔。”

沈伯文與邵哲客氣地謝過。

老門房隨意的擺了擺手,表示並不在意,隨即又縮回了耳房中避風去了。

片刻之後,便有丫鬟過來,領著他們去了前廳。

沈伯文終於親眼見到了原主記憶裡這位備受尊崇的韓先生。

隻見他身形清瘦,年紀大概有四十多歲的樣子,卻精神頗好,穿著一身靛青色的道袍,留著長須,氣度儒雅。

隻這一麵,沈伯文立馬就悟了,原來原主記憶中的那些對韓夫子的溢美之詞,皆不是虛言。

“學生見過夫子。”

沈伯文與邵哲都上前見禮。

韓輯也看著眼前這個許久未見的學生,想到他三次鄉試落榜的事,也不由得在心裡喟歎一聲,感歎時運不濟。但如今再仔細一瞧,又忽然覺得,這個學生眉宇之間的精神氣兒,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再無晦澀,仿佛這大病一場之後,重獲新生了一般。

再想到上次自己在書房買下來的那本書,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開口讓他們不必多禮,捋了捋胡子,才道:“我年前在長垣書坊之中,偶然間得了一本書,那上麵的字十分出眾,且之前從未見過,你們二人稍待片刻,咱們師生幾個一同品鑒一番。”

邵哲自是應下,還滿是期待。

沈伯文卻在心裡打了個嘀咕,實在是有點巧,年前,長遠書坊,不會是自己抄寫的其中一本吧?

待到小廝將那本書取了過來,韓夫子打開讓他們一瞧,沈伯文心道:果然是。

正值此時,韓夫子也有意無意的看向他,沈伯文無奈地拱了拱手,出聲道:“回夫子,這本書是學生所抄。”

韓輯倒是心裡有所準備,聞言也隻是得到了一個確定的答案,便頷了頷首,真正驚訝到的反而是邵哲,他不禁詫異地問道:“延益,這字,是你寫的?”

見沈伯文點了點頭,他疑惑了,“我沒記錯的話,你從前的字不是這樣的?”

實話說,這筆字的確過於出眾了,他倒也不是懷疑延益說假話,隻是單純地好奇他是什麼時候練的這筆字。

沈伯文早料到會有這一問,便把先前同周如玉說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

韓輯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也沒有繼續向下追問,隻叮囑他,練字需堅持不怠,你這筆字雖然好,但有的地方還是能見其生澀不暢,需多加練習。

沈伯文恭恭敬敬地應下。

自己因為穿越過來之後病了一個多月,直到再拿起筆抄書,已經過了許久,落筆時自然有些生澀之處。

韓夫子雖之前沒接觸過瘦金體,卻能看出自己落筆之下的問題,足以見其深厚的知識素養。

這也讓他更為佩服了。

說罷這件事,韓輯又道:“歲考的試題做完了?”

“回先生,做完了。”

“拿過來我看看。”

沈伯文便從袖中掏出自己的答卷,送到韓夫子跟前。

邵哲也被韓夫子叫過去,一同觀看。

見到這一幕,沈伯文忽然有點緊張,仿佛回到了當初畢業答辯的時候。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師生二人終於看完了這張答卷。

邵哲坐回原位,暫且先沒開口,等著夫子先說話,隻是看向沈伯文的視線中,卻帶著驚喜。

沈伯文心又提了好一會兒,韓輯才終於開了口:“答得不錯。”

此話一出,沈伯文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剛要說什麼,又聽上首的人繼續道:“雖然文筆略遜於先前,但思路之開闊,論述之深度,卻遠遠勝過先前,不錯。”

韓輯沒有說出口的是,就跟他眉宇間的精神氣一樣,他的文章,也像極了破而後立一般,摒棄了先前那些無用的辭藻,反而有讓人耳目一新之感。

沈伯文不禁赧然。

自己接觸八股文的時間還不算很長,縱然有原主的知識儲備打底,但終究還是比不上原主。

本來他已經做好了這份答卷被韓夫子批評的準備了,如今卻意外地得到了誇獎。

自然不勝欣喜。

隨即,韓輯又開口問道他關於對學業和科舉的打算。

得到了沈伯文並不打算放棄的回答之後,韓輯想了好一會兒,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我欲收你為入室弟子,你意下如何?”

這樣的好事,沈伯文自然不可能拒絕,在科舉一途上,有沒有一個好老師教,可謂是天差地彆的區彆,當即便起身,向韓夫子行了個師生間的大禮,口中道:“學生見過老師。”

“起來吧。”

沈伯文起身,就聽見在一邊坐著的邵哲聲音中帶著笑意道:“延益,你這下可成了我貨真價實的師弟了。”

原來邵哲先前也被韓輯收為了入室弟子。

隻是他們二人都頗為低調,故而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

沈伯文明了,又對邵哲行了一禮,笑道:“見過師兄。”

韓輯收沈伯文做入室弟子,自有他自己的打算。

雖然如今可能還看不出來,但時間長了,旁人就會明白,自己沒有選錯人。

待到他們師兄弟二人說完話,他便轉過頭,同沈伯文道:“既然你暫且不打算回書院,那之後便在進學日的晚上,來我家中上課。”

老師願意多花時間給自己補課,沈伯文自然心存感激,忙答應下來。

話音剛落,就有三個小炮仗似的小身影飛快地跑了出來,衝向各自的家長。

接住自家孩子,這三人個子最高的一個站了出來,對這個稍大點兒的孩子點了點頭,然後說:“辛苦玨哥兒了,這幾個小皮猴我們就接走了,代我們向沈秀才問個好。”

玨哥兒人不大,倒是頗為懂禮,聞言便應聲道:“幾位叔伯們放心,小子一定把話帶給我爹。”

等到有人接的孩子都被接走了,沒人接的也由大點兒的孩子領著回家了,玨哥兒這才轉身回了院裡,順道把門也關上了。

剛掀開簾子,就聽見他爹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小皮猴們都走了?”

“是,秋生他阿爹還托我向您問好呢。”

不遠處靠窗的羅漢塌上側臥著的男子聞言,擼貓的動作也沒停下來,隻是打了個哈欠,“知道了。”這才坐起身來,把懷中這隻橘色的貓往前一遞。

玨哥兒畢竟還是個孩子,見狀便麵露喜色,興衝衝地往前幾步接過了貓兒,仰頭問道:“阿爹,狸奴今天能跟我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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