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福身行禮:“臣婦見過皇長孫殿下。”
“師母快請起。”李禎不由得忙道。
周如玉從善如流地起身,隨即便垂下眸子,輕聲道:“殿下快彆這樣叫了,臣婦的夫君如今還是戴罪之身……”
“師母不必如此。”李禎明白她這麼說的意思,是怕老師牽連到自己,但他自己卻並不在意,他搖了搖頭,眼神真誠地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敬佩老師才學淵博,品性端正,我相信他定然是被冤枉的,待到案情查明,自然會被放出來。”
少年清朗的聲音傳入周如玉的耳中,她心中不由得被觸動,鼻端也沒來由地一酸。
就連皇後也不敢這樣肯定地同自己說,相信她的夫君是被冤枉的。
“多謝殿□□諒。”
片刻後,周如玉再次福身,道了聲謝。
她又行了一禮,少年反倒抿了抿唇,想問問沈府的其他人可還好,卻又忍住了,道:“師母回去吧,我這邊若是打探到關於老師的消息,就差人送到府上。”
說罷,許是怕她再次道謝,便連忙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或許是因為少年赤誠,周如玉的心中也不由得放鬆了些許,不由得露出個清淺的笑意,隨即便離了宮門。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她的心情卻又沉重了起來。
自從相公離開那日起算,已經過了快大半個月,若是這件事再不出結果,老太太還好,老爺子那邊就快要瞞不住了,他老人家一向心中有數,這段時間說不得已經感覺到了什麼。
還有阿珠這個鬼靈精,這幾天瞧著也懂事了許多,不但跟在自己身後說想要學管家,還總往廚房跑,琢磨出幾樣吃食來。
周如玉非常懷疑她是不是也看出了點兒什麼來。
這般想著事兒,便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她隻覺得還沒走多久,馬車便到了自家門口。
靈慧扶著她下了車,剛剛站定,她望了眼自家門口,便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
正在思索之時,就瞧見從大門口緩緩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腦海中一片空白,登時便愣在了原地。
“如玉?”
沈伯文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還有些不敢置信,不由得上前幾步,摸了摸他的肩膀胳膊,直到確認手下的觸感是真實的,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相公……”
她這一哭,沈伯文便有些慌了,趕忙從袖中拿出手帕替她擦淚,一邊輕聲安慰道:“彆哭,都是我不好,這不是回來了麼?”
他這擦淚的動作略顯笨拙,幾句話反倒引得周如玉的眼淚落得更凶。
不過這淚卻是喜極而泣,許是自己也覺得站在街上哭不太好,她好容易才收住淚水,接過他手裡的帕子,自己擦著眼角,總算是點頭同意跟沈伯文先進門。
沈伯文不由得鬆了口氣。
一回到房中,周如玉便讓丫鬟們都下去,關上房門。
沈伯文還在想如此正好,他也好同自家娘子詳細說說這段時間的事,卻忽然聽見她說了一句:“脫衣服。”
沈伯文:“……啊?”
見他瞬間愣住,周如玉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想什麼呢,讓我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傷。”
畢竟去了趟詔獄,雖然現在瞧著走路無礙,誰知道究竟有沒有受刑呢?
她麵上雖緊繃著,心中卻極是擔憂。
沈伯文聽明白了,不免對自己方才湧上的念頭羞愧了一瞬,但手底下還是有些猶豫,半晌沒動。
他這一猶豫,周如玉便知這裡麵有事,也不說話,就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瞧。
眼眶還是紅的,一雙清澈的眸子似水洗過一般,就這般執拗地看著他。
沈伯文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放在了外衫的扣子上,緩緩地將其解開。
外衫褪下,周如玉不由得驚呼一聲,旋即眼眶中便蓄滿了淚。
隻見他的裡衣上清晰可見地透出暗紅的痕跡,明顯是受了不輕的傷。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雙手微顫著輕輕撫了上去,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而落,“不是說做個樣子嗎,怎麼,怎麼……”
她說不下去了,手上動作卻沒有停頓,裡衣解開,沈伯文還想拿手去擋,怕嚇到了她。
周如玉卻咬唇搖了搖頭,堅定地將他的手拿開。
幾道明顯還在滲血的傷口就這樣映入眼中。
“我去叫人拿東西來給你上藥包紮。”周如玉怔了怔,身上一顫,旋即抿緊了唇轉身出門。
丫鬟聽到吩咐,趕忙小跑著去拿東西。
周如玉卻沒有立即回去,她攥緊了手,指甲不自覺地將手心掐出了紅痕。
她想要平複一下心情再進去,她怪自己蠢,明知詔獄不是什麼好地方,怎麼會那麼輕易相信相公說的無事,隻是進去走個過場就好,他身上的傷,明顯是用鞭子抽出來的……
而且上麵完全沒有上藥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