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江城子(十)(2 / 2)

秦淮沒有跟蘇傾說太多,她沒有經驗,隻能先試一試鏡頭,有問題他再指出。

他盯著監視器,竟然意外地發現,這兩個人之間的氣場異常和諧。懷蓮坐在塌上,小艾低眉順目,兩人沒有對視,卻仿佛有暗流湧動。

他背後的人似乎也感覺到這一點,四周慢慢安靜下來。

“殿下,放在哪裡?”

蘇傾不怯鏡頭,一雙眼低著,密密的睫毛垂下,聲音柔柔的,語氣恭敬。

懷蓮不應聲,好半天才說:“隨便。”

顧懷喻改詞了。

跟那句“依你”比起來,這句“隨便”乾乾的,帶著冷淡的刺,一點兒可能的曖昧都被掐滅。

秦淮並沒有喊停,似乎在沉思。

小艾安靜地走進來,隨和地把砂鍋放在桌上,蹲下從櫃子裡取出了碗,淺色碎花衣衫下脖頸白而修長,是平凡人家田園之樂,溫婉妻子,賢淑母親。

懷蓮默然望著她的背影,那道目光代替他從背後擁抱她,含著被碾碎的憧憬和希冀。

小艾起身從他麵前擦肩而過,因為他一直不作聲,側頭瞧了他一眼,帶著無聲的擔憂。

秦淮擰眉,蘇傾怎麼也把導演的囑咐忘了。

跟他一起看監視器的人都很好奇。懷蓮在女皇麵前的溫柔魅力已無懈可擊,與小艾對視時,會露出什麼樣深重的愛意?

“大膽。”懷蓮啟唇,驚碎了所有人的猜測,他輕輕彆過臉,冷淡地避過了她的目光。

小艾急忙一福,躬身退下。她走了。

懷蓮的臉朝著窗子,眼底空蕩蕩的,窗欞交叉的黑色影子是一座十字架,困在他蒼白的臉上。

原來,強權之下,他是一朵墮落綻開的妖花。

真愛麵前,他是一顆又澀又硬的青果兒,敲不開,碾不碎,埋入土底也不會發芽,此生此世無人可知。

*

演員們的住房是小鎮的配套酒店,單間的民宿,每兩間共用一個陽台。顧懷喻與蘇傾的陽台就是同一個。

秦淮站在蘇傾的陽台上抽煙,忽然注意到陽台上擺了幾個小木盒,蘇傾裝了點土,裡麵發著細細嫩嫩的綠豆芽。

他把那眼熟的小盒子扭過來看,果然見到上麵燙金的標誌,是顧懷喻常抽的空煙盒。

蘇傾從屋裡給他取了盒水果,出來就看見秦淮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喃喃自語:“資本主義呀。”

蘇傾把水果摞在窗台上,也看著那煙盒:“你想要嗎?我去幫你拿幾盒。”

“幾盒……”秦淮把她扯回來:“你等會兒。”

“我問你呀。”他真有點兒好奇了,“顧懷喻平時買煙走公還是走私呀?”

蘇傾好像沒太聽懂,老實地說:“不知道。”

秦淮點點裝火龍果的塑料盒:“這個呢?”

蘇傾拿塑料袋把盒子仔細裝好:“拿我自己的工資買的。”

“他給你開多少工資?”

蘇傾說了數,秦淮揉了揉臉,倚著陽台欄杆看了她好半天:“你們工作室有會計沒?”

蘇傾看著他,搖搖頭。

秦淮覺得顧懷喻的工作室簡直一個謎,蘇傾像一張白紙,也夠令人震驚的。

他換了個問法:“平時是你管賬還是他管賬?”

蘇傾讓他問的也有些不安了,因為她沒管過帳:“應該是他。”

“你們這個工作室……總共就你們兩個人,他是老板,你是員工?”

“然後你除了接洽,房租水電服裝,一切跟錢沾邊兒的你壓根兒都沒管過,要錢了都是顧懷喻給出,對不對?”

蘇傾怔了一下,點點頭。

秦淮踩滅煙屁股,揣著兜自顧自笑了一陣,笑得挺開心。

蘇傾驟然想到繆雲同她說過的話,他說“顧懷喻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她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有些有很多處說不通。

隻是她吃了不解世情的虧,反應太遲鈍了。

“你笑什麼?”

秦淮把水果提起來,還在怪笑:“我怎麼覺得你們這個模式,怎麼說呢,有點兒不像個工作室。”

蘇傾猶豫了一下,追問一句:“那像什麼?”

秦淮看著她笑,小虎牙尖尖的:“像大老板包養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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