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那邊傳來呼呼的風聲,沙沙亂響,蘇傾好像正在跑。
“不好意思秦導。”細細柔柔的聲音有點喘,滿含歉意,“我們……趕晚上的飛機,快來不及了,所以先走。”
秦淮的酒意都醒了大半:“飛機?你們這大晚上的往哪兒跑?”
那邊一陣嘈雜,隱約聽見一個冷清的男聲“給我”,隨即說話的人變成了顧懷喻:“我們回家了,兩天後見。掛了。”
“噢……”秦淮皺著眉盯著屏幕上一分三十秒的通話記錄,酒精讓他的腦子昏昏沉沉,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他揉了揉眉心,揚手說,“那行吧,服務員買單!”
服務員微笑著過來:“先生,這桌單已經買過了。”
“買過了?”
*
飛機在晚上十一點落地,久違的城市正處於熱島效應中的盛夏,夜風裡充斥著樹葉的土腥氣。
蘇傾除了隨身的包,什麼行李都沒帶,脫下來的外套抱在手裡,讓他拉著上了一輛出租車。
車停在距工作室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她常去的那家便利店燈火通明,裡麵的店員正在上貨,顧懷喻進去,飛速地結了一瓶水,擰開了塞進她手裡。
手裡的水帶著冰櫃裡沁涼的水霧,蘇傾抿了一口,礦泉水裡有著若有似無的甘甜。
這是她第一次跟他並肩走在這條熟悉的路上,晚上的行人很少,路燈彙成一條銀河,還有成排的汽車堵在路上,車燈是一雙雙紅色的眼睛,在夜裡疲憊地歎息。
她好像忽然理解了“我們回家了”的優越感。
顧懷喻忽然搭上她的肩膀,帶著她拐了個彎,24小時銀行的門頭亮著,用玻璃隔出了一個ATM機。
彩屏映照了他的側臉,他攤開手:“卡。”
蘇傾想,原來他還記得這個。她從錢包裡掏出那張紅色的儲蓄卡,看著顧懷喻把卡塞進去,瘦長漂亮的手指緩慢地按下一串數字。
按完之後,他就不動了,蘇傾有些遲疑,他把她的下頜抬起來,她才發現他一直看著她:“記住了麼?”
蘇傾看著他搖搖頭,他微微蹙眉,卡退出來,又按了一遍。
蘇傾說:“記住了。”
顧懷喻這才展顏,揚起下巴,指尖點了點數字上麵的好幾個分隔號,“自己數。”
蘇傾聽出他語氣裡一點負氣和一點得意,抿唇笑著,一位一位數過去,聽著他的聲音繼續:“津北有幾套房子,去年底剛賣了,以後在這兒換大的。”
他把卡退出來,利落地放回蘇傾錢包裡,垂眼:“放心了麼。”
蘇傾阻住他的手,她數了那一串數,知道那是多少。
她的睫毛動了一下:“是不是不太好。”
顧懷喻看著她:“工作室資產,經紀人替我保管,不好?”
蘇傾默了一下,低頭把錢包小心地裝起來。
住了兩個多月擁擠狹小的民宿,客廳的燈打開的時候,工作室好像忽然變得很大。客廳右手邊放著熟悉的三台電腦,屏幕上麵落了一層很薄的灰塵。
茶幾上的綠籮葉片已經趴下去了,她抱起玻璃瓶,步履匆匆地替它換了一瓶水。
顧懷喻出來時,蘇傾正在仔細地擦拭著弧形屏幕。
屈起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紅,奶白色衛衣背後散落著黑色的長發。他挑起一縷,在指間細細看。
蘇傾無意間扭過身,那縷頭發從他手裡滑落了。
他的手還停在半空中,她的表情無辜而平靜。
他伸手拽著她的衣服角,把她囫圇個兒地圈進來,輕柔的吻落下來,蘇傾睜著那雙琉璃似的眼睛看他,渾似不知道怕。
他垂眼,拇指劃過她的臉,輕輕落在耳垂,一下一下揉捏,蘇傾的耳根那一點紅飛速蔓延開來,細細的眉毛蹙起,似乎想躲。
他的吻越發失控,蘇傾想到了進門時的綠籮,覺得自己也像那葉片一樣,軟趴趴的站不住,顧懷喻的手掌製著她的腰,撐住了她。
蘇傾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以往這是她求和的方式,這次他卻攜著她的腰將她一帶,抱進了房間,放在床沿上。
他蹲下來,手指拂過她臉上的發絲,很輕地彆在耳朵後麵:“給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