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蘇蘇怔然片刻,向後退了一步,勉強笑笑。
“師父,你彆跟我開玩笑。”她聲音很低,帶著一股祈求的意味兒,“我母親還那麼年輕。”
今朝,她不過二十歲。
她的母親,才至不惑之年。年紀輕輕的,怎麼會去世呢?
溫蘇蘇頭一次不信師父的話,隻倔強看著他,重複道:“師父,這不是您的脾氣,快彆跟我開玩笑了。”
度雲真君隻道:“回去瞧瞧吧。”
這樣的事情,他不會開玩笑。溫蘇蘇臉上的血色逐漸褪去,一層一層,逐漸變得雪白。
雙手微微顫抖,她問眼前的人:“師父,怎麼……怎麼會這樣?”
分明十年前,母親還那樣健康。
度雲真君神色平靜:“凡人的命數由天而定,無可更改。若有緣分,下一世自會相見,你不必過於傷懷。”
道理都懂。
可那是母親,是從小寵愛她的母親,是將她抱在懷裡保護的母親,是溫柔如水的母親。
讓人怎麼做到不傷懷?
溫蘇蘇匆匆辭彆師父,回到家中。
家中氣氛凝重,兄長姊妹們都立在母親門前的廊下,安靜地落針可聞,似乎每個人都等著什麼。
溫蘇蘇直接禦劍落下來,不待旁人尋人,便掠到長兄跟前,像幼時那般拉住他的衣袖,匆匆問道:“哥哥,母親如何?”
年輕男子看著眼前的少女,愣了片刻,張口結舌地看著她,眼底有些茫然。
溫蘇蘇又扯了扯他,“哥哥?”
男子醍醐灌頂,頓時反應過來,試探性問她:“你是蘇蘇?”
溫蘇蘇點頭。
男子望著妹妹的臉龐,驟然落下眼淚,“妹妹……”
“阿娘她病了許久,太醫說如今已經藥石無醫,隻能等著發喪……”
溫蘇蘇眼前一黑。
她咬著牙,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什麼病?”
“腎上的毛病。”男子答,像看救命稻草一樣看著溫蘇蘇,“妹妹,你如今是仙人,有沒有法子救救母親?”
溫蘇蘇不修丹藥,隻修劍術,隻會攻擊,不會救人,此刻不禁感到手足無措。好在,她想起乾坤袋裡還裝著幾顆療傷的聖藥,溫蘇蘇從乾坤袋裡拿出來,準備給母親吃下去。
隻是,服用之前,她又頓住。
修仙界的靈藥對療傷治病都有奇效,再重的傷,隻要留下一口氣,就能治好。
可母親她是凡人。
她根本就承受不住丹藥中蘊藏的強大靈氣,強行喂進去,最後的結果隻能是爆體而亡。
溫蘇蘇遲疑的功夫,兄長已經催促道:“妹妹,你快些,母親熬不住了。”
溫蘇蘇搖搖頭,將實情與他說了。
全家人的臉,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垮了下去,像被妖精吸走了精魄。
父親一直沉默著,此刻卻沒忍住老淚縱橫,輕聲問溫蘇蘇:“沒有其他辦法嗎?”
溫蘇蘇沒辦法。但她想起自己的師父。
師父那樣的厲害,會不會有辦法呢?母親還這樣年輕,若是就這樣去世……
她回了上界,去求度雲真君。
度雲真君的臉龐隱沒在室內的熏香中,他的語氣淡地沒有絲毫感情:“我已與你說過,天命如此,不可更改。”
“可是,她是我的母親。”溫蘇蘇望著他,哀求地望著對方,“師父。”
度雲真君隻說:“你非要救她,便是逆天而為。”
溫蘇蘇答:“可師父,自小您便教我,修行是逆天而為的事情,因此每過一個境界便需經受天譴。既已逆天而為,我不怕再一次這樣做。”
最終,她的祈求,說動了度雲真君。
度雲真君告訴她:“我可以暫且保住她的命,一年大約不成問題。隻是,若要真的救回她,還需食鳩獸的內丹。”
溫蘇蘇臉色微微發白。
食鳩獸的內丹……。食鳩獸隻生長於秦川秘境,甫一落地便擁有金丹期修為,且戰鬥力驚人。
可世上的事總是陰陽調和,與強大的武力值相匹配的,是食鳩獸的內丹,性溫和。
不管是凡人還是化神期大能,都能服用。
度雲真君淡漠地看著她,“憑你現在的修為,想要取得食鳩獸的內丹,無異於癡人說夢。”
他先截斷了彆的可能:“食鳩獸的內丹我有,但我不會給你。蘇蘇,這是你的因果,不是我的。”
所以,他是絕不肯沾染的。
溫蘇蘇垂眸,語氣輕柔卻堅決:“還請師父,暫且為母親續命,待徒兒歸來。”
她神態堅定,方才的蒼白,似乎是個錯覺。
度雲真君問:“你決定了?一定要去?”
“是。”
“你要記住我一早說的話,你在秘境中遇險遇害,我不會去救你。你自己的選擇,你要做好承受結果的準備。”
溫蘇蘇堅定點頭。
度雲真君點頭,“那你去吧。”
這便是答應,替她母親暫且續命的意思。
秦川秘境是常年開放的秘境,位於天玄劍宗之東,禦劍三日方可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