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賴於路邇不假思索地把江燼出賣了,並且還用相當浮誇的形容詞,來表示江燼的歌唱得有多好。
現在,所有人都開始期待江燼明晚在舞台上一展歌喉。
江燼還想再掙紮一下:“可是……”
路邇抓住他的袖子,先發製人:“我就是要聽。”
江燼低頭看著他的手,眼睫不自覺地顫了好幾下。
接下來,他自己都沒搞清楚是怎麼張的嘴,就聽見了自己無限溫柔的聲音,順從地對路邇說:“好。”
路邇扭頭就和於裴清啪的一下擊了個掌。
江燼:“……”
看到路邇那副心機得逞的小模樣,他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但這回鐵定是逃不掉要表演才藝,江燼認命。
現在至少能夠拿出一個節目,司步終於鬆了一口氣,目光順勢轉向了旁邊的葉塗:“塗塗啊,你看你……”
葉塗見勢不好,決定犧牲江燼以保全自己:“我唱得不好,會拖累江燼。讓他一個人上台展示吧,他會為我們灃城行動小組爭光的。我也很期待。”說著,他一個人啪啪鼓掌。
江燼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我需要你伴奏。”
葉塗感覺自己眼皮開始跳,努力拉扯:“你想唱的歌,不一定在我的曲譜裡,隻有一天時間,我記不住新歌和弦。”
江燼果斷說:“就唱你會彈的。”
葉塗不甘示弱:“我隻會彈軍歌。”
江燼:“那我就唱軍歌。”
葉塗:“你乾嘛非要我伴奏,你下個伴奏帶啊?”
江燼:“不夠有誠意。”
葉塗:“告彆晚會要什麼誠意!”
司步開口了,說:“話不能這麼講,這次晚會錄像要上傳到聯盟內部的,上頭很重視。的確需要誠意。”
江燼挑挑眉:“嗯。”
葉塗嘴角一抽,堅強不屈:“我根本沒帶吉他!”
此時,路邇激情舉手:“我給你變出來。”
“你們!”葉塗猛掐自己人中,又用力揉了揉狂跳不止的右眼皮,“拜托,放過我。”
江燼陰險一笑:“嗬。”
路邇也學江燼陰險一笑:“嗬哈!”
然後他不等葉塗反對,抬手咻的一抓。
等眾人看過去的時候,路邇手裡已經拎了一把吉他——正是葉塗放置於他老家的臥室裡那把舊吉他。
“……”葉塗終於在這一刻放棄掙紮。
他真不知道路邇是怎麼找到的,又是怎麼這麼快拿出來的。
路邇還對他說:“你可以沒有顧慮地選歌了。”
“哇哦。”旁邊的於裴清很捧場,“路小邇,你的瞬移真是太酷啦!”
路邇說:“不是瞬移哦。”
他現在不僅有魔力,還有江燼的信仰,拿吉他這種事根本不需要親自跑一趟,這個世界的一切儘在掌控。不過他懶
得和大家解釋這是什麼魔法,因為魔王的能力太多了,不可能一一取名字。
所以他隻是言簡意賅地形容了一下,“我想要什麼,就能立刻拿到手。”
眾人似懂非懂。
覺得很厲害,但想不通原理。
隻有莊弘不在意路邇是怎麼做到的,他隻問了句:“那路邇,你可以幫我拿個東西嗎?”
路邇當然不會對契約對象以外的人有求必應,但他還是好奇,就問:“你要拿什麼?”
莊弘:“林明羅的簽名照。”
怕路邇不知道林明羅是誰,莊弘又補充道,“林明羅是今年人氣最高的偶像女明星。”
路邇看著莊弘這一身壯碩的腱子肉,一臉鐵麵無私的正經表情,以及那雙看誰都像是在立軍令狀的眼睛:“你……?”
莊弘如雙開門冰箱一般的肩膀微微一聳,羞澀道:“嗯嗯我追星。”
於裴清看不下去,踹了莊弘一腳:“滾啊。”
葉塗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轉頭就要溜,被江燼抓著後衣領給拎了回來。
“江燼你——”
“選歌。”江燼把他放到吉他跟前。
“我恨你們。”葉塗一臉的悲痛欲絕。
江燼說:“謝謝,就怕你不恨。”
葉塗的右眼皮已經跳出了三連音的節奏,此乃大凶之兆,可所有人的眼睛正盯著他。
幾分鐘後,葉塗終於拍桌而起,說:“那就唱《聯盟戰鬥之歌》!”
這首是聯盟軍事總部的軍歌,每逢大型閱兵儀式就會作為背景音樂響起。
江燼也豁出去了,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你。”
司步卻抬手說:“不行。這首歌被倫特百港的行動小組先選了,他們六個人大合唱,凱拉雅已經同意。”
葉塗又挑了幾首和弦簡單的軍歌,竟然都被不同的行動小組給選了。
“擺在你麵前的有兩條路。”於裴清拍拍葉塗的肩,說,“第一……你就彆執著於軍歌了,我知道你還會彈流行樂。你和江燼選一首你倆都會的。”
葉塗問:“第二呢?”
於裴清說:“第二,你倆上去講相聲。”
葉塗露出了一個驚恐的表情:“……唱歌吧。”
最終江燼和葉塗被趕鴨子上架,選定了一首情歌。
還是男女對唱的情歌。
因為江燼和葉塗共同的歌曲庫裡,隻有這一首重合。葉塗之所以會彈,因為這是吉他考級必練。
江燼之所以會唱,是因為有段時間路邇喜歡看一部電視劇,主題曲就是這首。他聽著聽著就會了。
“很好!那麼現在算是敲定了,你們要現在先來練一下嗎?”司步很激動地看著他倆。
被江燼冷冷地看了一眼後,又遭到了葉塗狠狠的白眼。
“我沒聽過這歌,誰能給我放一下MV啊?”於裴清看熱鬨不嫌事兒大,頂著兩個人的眼神,主動申請要看看MV。
“沒有MV,但是有電視劇視頻。”司步把原聲帶找出來,投屏到電視上,給大家放了一下這首歌。
深情款款的情歌對唱,聽得江燼了無生趣,隻能苦笑地望向路邇,祈求得到一點安慰。
結果路邇滿眼都是屏幕裡的畫麵,他看得很認真,一點沒在管江燼的。
就在這時,歌曲到了高潮部分,劇裡的男女主角即將生離,忽然就抱到一起擁吻。司步一把捂住葉塗的眼睛。
路邇看得正起勁呢,於裴清逗了他一句:“路小邇,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互相吃嘴巴嗎?”
路邇蹙了蹙眉,很無語地看著於裴清,說:“你傻子嗎,他們在接吻,什麼吃嘴巴。”
於裴清一驚:“你還懂接吻?”
路邇:“為什麼不懂?你當我三歲小孩。”
司步湊熱鬨地打趣說:“你竟然不是三歲小孩?”
路邇簡直被他們這副逗小孩的態度氣死了,轉頭對江燼說:“你燒死他們算了。”
江燼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好。”
然後作勢要燒他二人。
司步和於裴清趕緊求饒:“錯了錯了,我們錯了!”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連一直臭著臉的葉塗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隻有江燼在這片玩笑聲中,默默地看向了路邇。
其實他知道於裴清不是故意拿話氣路邇的。
他們是真的以為路邇不懂接吻。
路邇身上一直有很多矛盾的氣質。
他有時候聰明到讓人捉摸不透,他能一眼看穿很多問題的本質,他時不時語不驚人死不休,擁有輕鬆震驚全場的本事。他邏輯清晰,判斷力驚人,認識他的人不可能覺得他笨。
但奇怪的是,任何接觸過路邇的人,又都會下意識地把他當小孩。
這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他的“中二病”。
更加迷惑人視線的,是他那雙澄澈到像是對一切都感到好奇的眼睛,是他說話做事永遠像個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的孩童一般無所畏懼與坦誠。
路邇身上有天真有傲慢,更有和他們這幫成年人完全不同的單純。
他有時候好像無所不知,有時候卻又對一些生活常識表現出了獨特的鈍感。
就這一點而言,江燼覺得大家把路邇當做小孩看,完全沒有問題。
因為他也很好奇,路邇到底懂不懂什麼是接吻,又或者……人們為什麼接吻。
聽完歌以後,其他人到時間要離開。
走之前,他們再三敦促江燼和葉塗明天一定要好好排練,不要給灃城行動組丟臉,江燼直接啪的一聲把門關上。
門外的司步可憐巴巴地搖搖頭:“我好歹是他們的組長啊。”
於裴清:“我們已經占用了人家一晚上時間了,你看不出來江燼都急了嗎。”
葉塗抱著吉他:“他急什麼,困?”
於裴清和司步相視一笑:“誰知道呢,可能就是
困了吧。”
走到電梯的時候,莊弘忽然來了一句:“他們倆能湊一塊兒真神奇。”
司步不知道他這句感慨從何而來,但於裴清卻聽懂了。
路邇身上的氣質,和江燼太不搭了。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但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卻又莫名地和諧。
如果說路邇是那種從出生以來就沒有經受過什麼苦難,所以能夠一直維持著少年天真。
那江燼就是自懂事以來一直遭受社會毒打,堅強活到現在,以至於年紀不大就直接邁步到了成年人的可悲世界。
這也導致江燼的原則堅定到有些偏執,因為他好像太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不會輕易被動搖。他的成熟是一種渾然天成的透徹。
“沙漠裡開出一朵花。”於裴清突然評價。
司步試圖理解這個略顯文藝的說法:“你的意思是……江燼是沙漠,路邇是花,兩個完全不相配的存在卻共生了?”
於裴清搖搖頭:“我是說,看起來像是一朵花拯救了死氣沉沉的沙漠,殊不知,也有可能是那片乾涸的沙漠在用最後一點養分,供養他生命中唯一一朵花呀。”
“哇哦。”司步說。
於裴清:“你也這麼想?”
司步:“我沒聽懂。”
於裴清:“活該你三十多還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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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不高興?”
江燼俯身湊到路邇跟前,仔仔細細看他的小表情。
其實很顯然路邇是沒有生氣的,但江燼非要說,“那我出去燒死他們。”
路邇一把抓住他:“乾嘛呀乾嘛呀。”
他真嚇一跳:好不容易成功阻止了周家人的陰謀,江燼可彆在這裡黑化了!
江燼壓著嘴角努力不笑:“不氣了?”
“氣。”路邇雄赳赳走到床頭,一屁股坐下去,雙手抱胸,滿臉不忿,“他們看不起誰?”
江燼坐到他身邊附和他:“就是,看不起誰。”
路邇:“我堂堂大魔王,走過那麼多世界,見過那麼多人,我能不知道接吻嗎?”
江燼:“就是,你能不知道接吻嗎。”
路邇:“不隻接吻,我還看過人那個呢!”
江燼一愣:“……嗯?”
路邇繼續豪言壯語:“無聊的人類,竟然質疑王的見識。”
江燼:“路邇。”
“司步居然還把我當三歲小孩,遲早有一天我要他好看。”路邇吐槽完,才看向江燼,“你叫我乾什麼?”
江燼擰著眉毛,一籌莫展地問:“哪個?”
路邇反問他:“什麼哪個?”
江燼有些口乾舌燥,儘管很想追問,但又覺得再問下去,也許會打破他們此刻的平衡,於是話鋒一轉,道:“我去洗澡。”
路邇奇怪:“你不是洗過了嗎?”
江燼說:“剛才出了點汗。”
“哦哦。”路邇
誇了一句,“你好愛乾淨。”
江燼笑得無奈,隻說:“彆把他們的話放心上。”
“我沒有呢。”路邇口是心非。
其實也不怪他們對路邇有誤解。
路邇自己也不否認,對這個世界的很多了解,並不來自於他的經驗,純粹是因為他對這本世界觀的認知,讓他有了“無所不知”的本領。
但其實吧,路邇還真是有很多東西沒有親身經曆過。
路邇以前在其他世界,其實沒有像在這個世界一樣,每天都好像閒著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