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個人同時拉開了房門。
江燼望向路邇,可路邇卻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但兩分鐘後,江燼敲響了路邇的門。
路邇那時就在站在門口,但卻要假裝是緩慢走過來的。於是隔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門,佯裝平靜地問:“怎麼了。”
他真害怕江燼提起昨晚的尷尬。
但江燼沒有。
他說了一句讓路邇瞠目結舌的話:“我要許願,就現在。”
“……啊?”路邇是真的沒有想到江燼這麼快就想通了。
怎麼說呢,他昨天那麼著急地想要灌醉江燼,比起說想讓江燼許願,也許更多的,是他想要知道江燼的願望是什麼。
現在他還沒有頭緒,江燼忽然就說自己要許願了。
路邇有點懵。
江燼朝他走近,路邇退後一步。他居然覺得今天的江燼有些強勢。
一定是錯覺,江燼根本都沒怎麼說話。
最後他們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路邇正在想該怎麼開口,就看見江燼學著他過去的姿勢,將手指遞到他麵前。
隻要路邇願意,他們現在就可以許下第三個願望。
老實說,江燼並不知道許完願望以後,路邇究竟會乾什麼。
但如果路邇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會對所有的願望說到做到的話,那麼江燼的這個“願望”,未嘗不是最好的答案。
路邇麵色古怪地看了江燼一眼,然後抬起手來,指尖慢慢靠近江燼。
江燼笑了笑,主動又往前遞了一下,可是剛和路邇碰到,路邇的手就忽然撤了回去。
江燼一頓,看向他:“怎麼?”
怎麼了?
路邇也在問自己。
明明是自己著急忙慌要催他許願的,現在到了關鍵時刻了,怎麼又忽然不急了呢?
嗯……難道是因為害怕契約完成後,一切就結束了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
路邇立刻否定,並且為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我隻是怕江燼這小子說出些亂七八糟的願望。
我要時刻戒備!
路邇問江燼:“你先告訴我,你的願望是什麼。萬一是個糟糕的願望呢。”
江燼看了他好一會兒,似笑非笑地抿著唇,沉吟少許才說:“我以為你不在乎是什麼願望。”
“本來是不在乎的。”路邇抬起下巴,作傲慢狀,“誰讓你之前說你的願望很貪婪,我總要先審查一下吧?”
江燼沒有拖泥帶水,他這次異常地堅定,說:“那如果我說,我的願望是,希望可以永遠留在你身邊。可以通過你的審查嗎?”
路邇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為什麼在聽到江燼說那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臟會撲通撲通跳得那麼重。
“不可以嗎?”江燼似乎沒對答案抱有期待,隻笑道,“那就算了。”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路邇趕緊說,“但是,為什麼?你留在我身邊有什麼意義,給魔王當仆從比主宰世界還有意思嗎?”
江燼看他已經入戲了,於是也很快配合,說:“你既然說你會庇護我,那如果你以後離開了,又要怎麼庇護我?為了讓王不要食言,我當然得追隨你。”
路邇心頭一震:“你……這……”
江燼假裝沒有看出他的猶豫,又問了一遍:“現在許嗎?”
路邇:“咳。”
他心頭亂七八糟的,隨口就說,“先等一下,我要想想。”
這次卻換作江燼來催了,他說:“王不是無所不能嗎?”
路邇擺擺手:“那也要想想的。”
其實路邇的心情很不錯。
他並不覺得江燼這個願望貪婪。
相反,這個願望太好實現了。
好吧,雖然妄想永遠留在魔王身邊,確實是有一點點貪心啦,不過對大魔王來說也沒什麼難的。
隻是路邇沒有注意到的是,他自己臉上的表情卻並不怎麼高興。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隱隱的不安。
魔王可以和信徒簽訂靈魂契約,這樣江燼就會獲得他萬分之一能量的反哺,成功脫離這個低等世界。
到時候江燼就和他一起回魔王城堡,永遠侍奉魔王。
什麼貪婪啊,這才不貪婪,這簡直就是最好滿足的願望了。
但江燼這個願望有個問題……
如果未來他後悔了怎麼辦?
十年二十年倒沒事,路邇可以給他打包送回這個世界。到時候生老病死就是江燼自己的事。
但要是一百年兩百年他後悔了,這個世界說不定都不在了——因為主角的故事線結束後,書中世界可能會隨著結局而降維消失。
到時候路邇可沒法給他送回來。
路邇知道,三個願望的契約一旦完成,那之後的事情就不會再牽連他自己。
換言之,就算江燼幾百年後坐在魔王城堡大門口哭,說自己後悔了,路邇也不需要再擔心魔力消失。他可以完全不管江燼的死活。
隻是,江燼如果真的反悔了,那一天,他會不會恨路邇?
那他對路邇的信仰還會在嗎?
路邇開始不自覺地吃起手指,越想越覺得糾結。
人都是計較得失的,如果從來沒有,那路邇今天也根本不會在乎失去。
可現在,信仰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而信徒就在身邊。
路邇抬頭看向江燼,江燼還在等他答案。
江燼身上那樣絢爛耀眼的,隻屬於魔王路邇的,如此強盛的信仰。要路邇眼睜睜看著它消失嗎?
路邇謔的一下從沙發跳下來,說:“你這個願望確實貪婪,讓我考慮考慮吧。”
說完,他就跑回了房間。
江燼沒有去追,他隻是看著路邇那副逃之夭夭的身影,心裡慶幸,他沒有說實
話。
他真正的那個心願,不敢說,不能說。
如果路邇一定要他說,他隻要……陪在路邇身邊就好了。
他可以這樣反反複複折磨自己,不敢肖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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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路邇都沒有再提許願的事。
他不提,江燼自然更不會提。
兩個人都好像無事發生過一樣。但周圍的人卻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倆氣場不對。
“會不會是告白失敗了?”司步提出自己的設想。
於裴清搖搖頭:“我側麵打聽了,沒有。”
莊弘說:“那會不會是路邇察覺到了,開始疏遠江燼?”
於裴清和司步倒抽一口冷氣:“要是這樣,江燼這小子慘咯。”
今天的餐廳異常冷清。
當然,這都在餐廳的“老板”和“服務員”意料之中。
最近,司步為了防止有太多客人上門,以及避免再出現那晚有人搭訕路邇的情況,所以他特地給餐吧設置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規矩。
比如一三五隻招待長發的客人,二四六隻接待身高不超過165的客人。又比如,天黑後禁止喝酒。
不過於裴清卻持不同的看法。
他說這樣根本不管用:“越是花裡胡哨的規矩,越會吸引大家獵奇前來探店。他們說不定還會覺得這家餐廳真有意思,老板居然不想掙錢。”
司步說:“你等著吧,時間會證明一切。”
果不其然,這個規則製定的前三天,生意確實突然興隆了一下,甚至有很多網紅前來打卡。
但緊接著的第四天第五天,甚至往後的一周,就開始沒有人了。
就連有些懵懂的路人想要進店來看一眼,都會被旁邊的人提醒:“彆去,這家店又貴又事兒逼,遲早關門。”
對此,司步的結論是:“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一開始瞎湊熱鬨,對新鮮的東西感興趣。但時間一長,發現味道也就那樣,沒什麼特彆,加上定價又提高,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對這兒沒了新鮮感,沒了神秘感,自然就沒有興趣了。”
於裴清感慨:“沒想到你還挺懂人性。”
“年輕人嘛,今天說著‘我以後天天來’,結果明天就跑去隔壁吃烤肉。說這些話的當時是認真的,但膩味以後的厭煩也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