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裴清獻寶似的從辦公室的櫃子裡找出了一對犄角,一條尾巴,和一雙黑色小翅膀。
路邇本來一點都不感興趣,可是當他看到那對劣質犄角和劣質翅膀以及那條劣質的魔王尾巴時,他震怒了,一拍桌子,道:“放肆!”
人類到底懂不懂,犄角和尾巴對魔王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們是不是漫畫看多了,以為這是神氣的東西,居然就這麼大張旗鼓地把它們掛在身上。
魔王之所以是魔王,就是因為他們已經褪去了低級的生理象征。除了翅膀以外,魔王的犄角和尾巴都代表他要麼是尚未成熟的小孩,要麼就是已經失去了隱藏自己弱點的自製力。
大魔王,不僅是一個稱謂,更是一種成熟的象征。
所以包括路邇在內的所有魔王,都不喜歡露出自己的犄角。
在魔王的世界,隻有失敗者才會原形畢露。
而尾巴,更是絕不可能!
魔的尾巴是一種隻有新生兒才會有的絕對弱點,但凡是成年的大魔王,尾巴基本上都會自動褪去。因為它們根本沒有任何用處,還十分的脆弱!
魔王們一般在八百歲迎來真正的成熟期,而路邇已經一千六百多歲了,尾巴早就該沒有了!
雖然……路邇六百多歲的時候因為毀契,魔力儘失,沉睡了一千年,直到兩年前才醒過來,並且現在為了恢複被封印的魔力,他正在努力等江燼“死”。
所以嚴格說起來,路邇其實還不算完全進入了成熟期。
但!
他已經有足夠的自控能力藏好尾巴。
除非路邇在失去魔力之後還慘遭致命一擊,否則他絕對不會露出那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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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對定在了這周六的晚上。
路邇本來還想問問江燼這天晚上要扮個什麼鬼,沒想到除了第一天晚上他給路邇買了小蛋糕,之後的幾天時間,他竟然忙得一直見不到人影。
路邇覺得江燼奇怪。
但他覺得自己更奇
怪。()
由於江燼的早出晚歸,甚至夜不歸宿,他對江燼的好奇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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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想問江燼幾點回來,有時候想問江燼在忙什麼。
有時候看著手機裡江燼的電話號碼,會忽然點一下,但沒有真的打過去,因為打過去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都對江燼這麼多疑問了,江燼竟然還不知道主動報告。
這一點讓魔王很不滿意。
就這麼到了周六的夜裡,店裡一片熱鬨。
江燼還沒出現。
路邇今晚沒有特地做什麼裝扮,不過因為他的金色長發和金色瞳孔,使得他一直以來都漂亮得和人類格格不入,所以他和這群濃妝豔抹的鬼,意外的融洽。
雖然大家今晚都挺鬼迷日眼的,但路邇知道,餐吧裡五十幾個又唱又跳的家夥,全都是前來支援的特警。
再加上於裴清他們幾個異能者,這場甕中捉鱉的戲還挺隆重。
晚上九點,那個叫做柏落河的治療能力者,和她的三個“朋友”一起走進來。
朋友突然說:“小柏,你前幾天被綁架了,得壓壓驚。今天就好好玩一玩吧!”
柏落河露出一個牽強的笑:“我看著你們玩就好,我在吧台喝酒吧。”
這簡直就是故意在給跟蹤的人透露信息。
如果真的有人跟蹤的話。
路邇靠在門邊,揉了揉被音樂鼓聲震得發疼的耳朵。
他其實一開始覺得這事兒挺不靠譜的,因為從大魔王的角度來說,要抓一個人絕對不會跑到這麼熱鬨的酒吧來當眾作案。
不過他又想到於裴清說,那個人可能也會瞬移。這種家夥恐怕對自己的逃跑能力非常自負,也是極有可能會上當的。
“漂亮姐姐!不給糖就搗亂!”
一群嘈雜稚嫩的聲音壓過了鼓點。
路邇朝聲音的源頭望過去,餐吧門口有四個穿著奇裝異服的小朋友,一個“女巫”,一個“精靈”,一個“吸血鬼”,還有一個……呃,南瓜?
路邇噗嗤一聲笑了,並且糾正他們:“是哥哥。”
小孩子們嘴巴很甜,立刻改口:“帥氣哥哥!不給糖就搗亂!”
“你們這麼壞啊?”路邇稍稍彎下腰,對他們說,“可是我討厭壞孩子。”
小南瓜羞答答地要改口,說:“我是好……”
“我們就是壞孩子!”小女巫一叉腰,說,“不給糖就搗亂哦!”
路邇自然不會和一群還沒有他大腿高的小孩爭論好孩子和壞孩子的問題,他記得今天店裡確實有不少糖,他出來的時候也抓了幾顆。
路邇伸手在兜裡摸了摸,結果意外發現,隻剩下一顆。
好吧,他嘴饞。
其他的已經被他吃掉了。
“怎麼辦呢?本大魔王隻有一顆糖。”路邇露出比他們還要壞的表情,說,“你們打一架吧,誰贏了我就給誰。”
“……”
() 幾個小孩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其中一個孩子忽然就哇的哭了起來。
“嗚嗚嗚我要糖,我要吃糖!()”
或許他們不知道從誰那兒聽來的,會哭的小孩有糖吃。
這句話顯然也有一定的道理,因為路邇確實被他哭得頭疼,想要用一顆糖將他打發掉。
就在這時,一個人站到了他的身邊,用低沉又冷漠的聲音說:我有巧克力,要麼。?()?[()”
是江燼。
他很認真地從兜裡摸出幾顆巧克力,正要遞給這幾個孩子,結果下一刻,四個孩子一起哭著跑了。
小南瓜還在半道摔了一跤。
江燼:“……”
路邇實在忍不住,笑得很大聲。
“我很可怕?”江燼有些無奈地問。
路邇看了一眼,說:“你今天扮演的是……殺人狂?”
因為江燼滿身是血。
江燼搖搖頭,說:“我還沒有換裝。”
路邇的笑容稍稍斂下,淡淡說:“哦。”
行吧,這是江燼任務時濺上的血。
他又去乾了一些路邇不知道的事。
唉。
長大了嘛。
加入特警隊了嘛。
總會有自己的秘密了嘛。
路邇轉頭就往裡麵走。
江燼跟著他走了進去,他的一身血衣在這個瘋狂的鬼夜派對裡,竟然顯得很正常。
路邇一個人走向二樓外麵的小花園,這裡和下麵比起來安靜了很多。
江燼跟著他,手裡提了一個袋子。
路邇隻看了一眼,說:“又是草莓蛋糕?我都吃膩了。”
其實沒膩,但他就是覺得江燼每次這麼神秘兮兮地出去一趟,回來就帶蛋糕,跟打獵似的。
路邇就在窩裡等著投喂。
奇怪得很。
“對不起。”江燼又很順利地背下了一口鍋,遷就地說,“下次我買點彆的回來。”
路邇忽然抬頭看他。
你最近在做什麼呢?
為什麼明明不喜歡做任務,還這麼積極?
你覺不覺得現在這樣很奇怪?
一堆問題在嘴邊,但大魔王開口說的卻是:“江燼,其實你對我來說隻是一個可以輕易被替換的契約對象。”
“……”江燼的身子稍稍一頓。
對於江燼來說,契約對象等同於站在路邇身邊的人。
他不是特彆的,他一直知道。
他也早知道路邇會有宣告真相的這一刻,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他明明已經很努力地克製自己,也在儘力保持他們的安全距離,不想讓路邇覺得他煩……還是不行嗎?
就在江燼的腦子嗡嗡作響,身體麻痹到不知道該怎麼動作的時候。他聽見路邇的下一句話:
“你要無可替代。”
江燼一怔:“怎麼……無可替代?”
() 路邇掏出了那顆沒能公平分配的糖,纖長的手指撚著璀璨的糖紙,說:“守著大魔王發糖的孩子有很多,但王隻有這一顆糖了。你要怎麼辦啊,江燼?()”
我不知道。江燼想,我如果知道該怎麼辦,我就不會命懸一線地看著你。
但他不能說他不知道,就算他再笨,再蠢,今晚也必須要給出正確答案。
這是王給他最後的機會了。
我……?()_[(()”江燼眉眼耷下,渾身都是主動臣服的示弱
路邇卻朝他走近一步,冷聲說:“會哭的孩子太多了,你哭不過他們。江燼,換一個答案。”
江燼的人生很少得出什麼正解。
他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在做一張超過他能力水平的試卷,不斷給出錯誤的答案,然後獲得最低分。
他生命中唯一一次誤打誤撞的滿分試卷,是他遇到了路邇。
此後他的生活有再多的不順利,他也不放在心上。因為他覺得自己得到了一份足以彌補一切錯誤的恩賜。
可是他又很清楚,這份恩賜並非永久。
路邇像一隻來自遠方的飛鳥,他給江燼一種偶然棲息的感覺。江燼隻能努力把自己變成良木,供他的鳥兒長久落腳。
但今天,他的小鳥問他要一個答案。
回答錯誤,是不是就要飛走?
那一刻,江燼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怕說錯。
“江燼。”路邇一直等不到他的答案,有些耐心告罄了。他慢條斯理地剝開糖紙,在江燼震顫的眼神中,一點一點,將糖放在自己的舌尖,笑說,“王的最後一顆糖,也要沒了。”
話音落地,他吃掉了這顆糖。
在樓下音樂的鼓點如此震動的情況下,江燼的心跳竟然蓋過了它。
他抱住了路邇。
在路邇正要宣告江燼回答錯誤的那一刻。
路邇看見江燼的眼神,他好像明白江燼要做什麼。
他心裡一慌,下意識地抵著江燼的下巴:“不要……”
江燼隻停了一瞬,很快,他壓著路邇的指尖,仍舊強硬地吻了下去。
舌抵入齒關的瞬間,甜膩的糖在兩個人的口腔中化開。
這是路邇沒有想過的解題思路,他甚至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閱卷了。江燼怎麼敢的?江燼怎麼能的!
江燼的舌頭掃過他的上顎,一陣鑽心的癢意蔓延,路邇渾身都在發抖。
許久後,他們分開。
路邇還沒緩過來,他隻是低喘著氣,看著江燼,不說話。
“想要得到王偏愛的人有很多。”江燼將口中的糖嚼碎,情緒在目光下暗湧,“但我搶到了唯一的糖。”
就在他這句話說完的下一秒,餘光忽然撇到了一個精致小巧的東西從路邇的身後晃過。
江燼以為是敵人來襲,一把便抓住它。
“……唔!”路邇驚錯的叫了一聲,尾音帶著細微的哭腔,難辨虛實。
緊接著,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軟了下去,被江燼撈進懷裡。
然後,兩個人就眼睜睜地看著一條小尾巴……
在江燼的手裡可憐地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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