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是海邊遊覽,躺在柔軟的沙灘上看著星辰點點,而腳邊的大海裡亦有點點“星辰”,兩兩對應,美輪美奐。
沙灘岩石陰影下,兩道重疊的身影,唇齒交纏間綿長的愛情味道隨著海風飄向了遠方。柔軟的沙灘下,剛破殼的紫斑玳瑁小海龜滑動著稚嫩的四肢,努力奔向大海,這是新生啊。
假日總是短暫,第二天的黎明來的那麼快,萊恩和奧斯頓的一日遊很快結束,算是彌補了沒有蜜月假期的遺憾,在這兒享用了簡單的早餐後,帶著一堆伴手禮的萊恩和奧斯頓返程回了刑天艦。踏上艦船的那一刻奧斯頓收到了一條信息,臉上的輕鬆愉悅瞬間收斂進冷漠當中,他對萊恩說:“我有事情要處理,你先回。”
萊恩點頭,“嗯。”他目送奧斯頓離開後才轉身走進了電梯,電梯為了等他常開著,裡麵幾個近戰的隊員像是見鬼似地看著他,三人貼著電梯轎廂的一角,恨不得腳底下突然出現一個洞讓他們立刻、馬上消失。
萊恩朝著這些人點點頭後麵朝著門口站著,身後三人麵麵相覷,有心想要攀談,探探萊恩和將軍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是礙於這人麵笑肉不笑的威懾,他們還是縮著腦袋比較安全。如果讓萊恩知道他們心中所想,肯定委屈,他明明是親切的笑容。
奧斯頓那邊,回到辦公室的他開啟了視訊與斯蒂芬·安東尼大師進行通話。全息投影出現在身前,安東尼大師沒有打量這間簡單的辦公室,直接在奧斯頓身前的沙發上坐下,“道爾頓將軍日安。”
“安東尼大師日安。”
疏離淡漠又挑不出半點錯誤的笑容,精致優秀的長相、頎長高挑的身材,眉宇間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氣息,奧斯頓·道爾頓如同傳聞中一樣具有讓人錯不開眼睛的魅力,難怪塞拉會對他著迷,初次與奧斯頓見麵的安東尼大師心中感慨,奧斯頓將軍完美得如同天使降臨凡間。
臉上留有一圈花白胡須的魁梧中年男子是塞拉的老師,是麥克亞大師的門生。他雙眸凹陷,眼神看人時非常專注,看著無可挑剔的奧斯頓,這位大師微不可查地歎息了一聲,流露出無奈。
他為塞拉請求和奧斯頓麵談,卻在開口前就發現自己矮人一截,塞拉的行為是壓在他肩頭沉重的砝碼,將天平傾斜至奧斯頓那一側。“將軍讓人發送的訊息我看見了,塞拉身為您的專屬修複師違反機甲修複師公會條例私自在代號零上裝入自毀設備,是我這個當老師的沒有教好,我代他向您道歉,我一定讓他交出密碼。”
“安東尼大師,塞拉是您的學生,他的性格是什麼樣子您應該很了解。”奧斯頓放在沙發上的手指輕輕抬起敲了兩下,淺笑著說,“他不會交出密碼的。”
安東尼苦笑,“這孩子固執。”不隻是固執,而是固執到骨子裡的驕傲和蠻橫,於機甲學習上執著,於完美事物上的追求亦是如此。他放低姿態,祈求地說:“塞拉還有很大的前程,履曆上不能夠有汙點,他在比賽中的所作所為關他禁閉已經是懲罰,那麼驕傲的人被關了禁閉,對他的折磨已經足夠了。”
憋了一會兒,安東尼說:“請,不要將證據送去仲裁所。”
塞拉是布羅姆菲爾德家族重點培養的對象,是要攀升到更高位置的家族繼承人之一,他的履曆一定要漂亮光鮮,容不得半點汙點。而且塞拉對完美有很深的執著,有了汙點的人生會使他心理不穩。
機甲修複師公會裡麵坐著的大多是一群不畏強權的家夥,是從底層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上來的寒門,一旦奧斯頓將塞拉在寒冰草原以及代號零身上的所作所為報過去,那些人有了對付豪門的宣泄點,肯定會對塞拉嚴格處理,被撤掉大師級資格證算是輕的。
這是布羅姆菲爾德家族絕對不容許的,他們不自己來與奧斯頓交涉,而是讓安東尼過來麵談,可以想見安東尼在這個家族的地位。
奧斯頓敬佩地看著安東尼,“您是一位好老師。”願意為了學生豁出自己的臉麵,而他的學生未必領情。
安東尼無奈地笑了笑,“我與他父親是至交,我受到布羅姆菲爾德很多幫助。”後麵這個才是重點。
奧斯頓點頭,並不鬆口,在他這兒打感情牌沒有用。
不拿出點兒誠意是沒法打動鐵血的將軍的,安東尼說:“刑天艦回航後,我就會派人去接塞拉,順便給金十字軍團送來十台機甲,這一批機甲除了核心神經中樞外采用的都是生物機甲技術,使用起來比機械機甲的同頻率要好許多。”
奧斯頓笑而不語。
安東尼追加籌碼,“十五台,不能夠再多了。”
奧斯頓斂去笑容,“塞拉要針對的不是彆人,是我的愛人。”
安東尼知道始末,已經通過塞拉的助手知道了,“他最後沒有傷害到你的愛人,還幫他在整個刑天艦揚了名。”
“難道我們還要感謝他的趕儘殺絕嗎?”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奧斯頓微抬下巴,“不是塞拉提供了揚名的機會,而是我的萊恩足夠的強悍,他用的是實力證明了自己。沒有塞拉,他照樣行。”字裡行間透露出與有榮焉的驕傲。
“您說的對。”安東尼還能說什麼,總不能夠等著奧斯頓將軍炫耀自己的妻子吧,他拿出了自己的底線,“二十台。”
奧斯頓前傾著身體說:“二十五。”
心中對著萊恩說對不起,他沒法給他一個完美的交代了,沒辦法讓塞拉得到應有的懲處,布羅姆菲爾德家族專注於科研,於軍政上沒有多少實力,但帝國六大家族不是白叫的,自己將證據材料送去公會最終的結果不會如想象的那麼好,沒辦法給塞拉帶去嚴懲。奧斯頓微微閉了閉眼睛,這件事開始後他就布局等著布羅姆菲爾德家族的反應,現在他等來了,但心中沒有喜悅。
安東尼咬牙,長歎一聲說:“好。”這批次的機甲總共就三十台,一下子被奧斯頓要去了二十五,少的不僅僅是庫存,還有麥克亞大師對他的信任,其他將軍的憤怒和布羅姆菲爾德家族的不滿。
“塞拉一己之力就為金十字軍團弄來這麼多機甲,是個好人。”奧斯頓拿起桌上的杯子朝著安東尼敬了敬,杯子裡淡粉色的液體,看起來還以為是酒,其實是草莓味的氣泡水。
安東尼說:“您和傳聞中的不一樣。”接觸過奧斯頓的人都說,這是位一絲不苟、一本正經的紳士,而現在,這位紳士還帶著一些俏皮?
奧斯頓莞爾,“結婚後總會有一些變化。”
“那您的婚姻一定很幸福。”安東尼由衷地說。
奧斯頓露出笑意,沒有多說,但從他那滿足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來,他的婚姻非常幸福,安東尼不由地有些羨慕又有些塞拉沒能如願的詭異滿足。作為一介被布羅姆菲爾德家族看中的寒門子弟,他從選擇依附布羅姆菲爾德家族時就失去了自由,從就業到婚姻,到子女的婚姻,無不有著被安排的痕跡,年輕時他憎恨被安排想著逃離、年長後擔憂害怕沒有了利用價值、到現在他已經厭倦了如牛羊般被豢養的生活,看到塞拉在奧斯頓這兒踢到了鐵板、跌跟頭,他從心底深處湧出了愉悅,所以沒有積極地和奧斯頓周旋。
通話結束,奧斯頓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視線無目的地掃視著辦公室,最後目光落在了辦公桌上的月色玫瑰,獨一支插在玻璃花瓶中,如火的顏色就似甜蜜的愛情。他站了起來走到桌邊,打開玻璃糖罐拿了一顆草莓硬糖送入口中,很甜。
帶著這份甜蜜的心情,奧斯頓沒有回自己的宿舍,從辦公室出來後就腳步不停地去了萊恩那裡,他要對萊恩道歉,也想說自己很想他。這就是熱戀嗎?好友布萊爾勸他要投入到自己的婚姻中,尋找戀愛的感覺,也許他已經找到了。
從月芒鎮回來後的萊恩就投入到晚飯的製作,他喜歡以這種方式來放鬆自己,看著家人吃下去流露出讚歎的神色他就很滿足,表哥康納嘀咕他有病,轉頭就寫進了自己的裡,弄了個洗手作羹湯的瘋狂冒險家做人設。月芒鎮的乾紫菜曬得不錯,萊恩就拿紫菜和肉做了餃子,奧斯頓來時他已經包了好幾屜。
開著音響放著歌,圍著圍裙哼著曲,奧斯頓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子的萊恩,他愣了愣。
萊恩:“晚上吃紫菜豬肉的餃子,肯定很鮮。”
奧斯頓回神,他走到桌邊,看著麵板上的餃子皮有些失神。
萊恩:“怎麼了,工作不順利?”
奧斯頓搖搖頭,他挪了幾步把頭靠在萊恩的身上,“沒,談得還算是好。”
“那就是累了。”萊恩側頭在奧斯頓額頭上親了親,“彆想那麼多,放鬆放鬆,會包餃子嗎,我們一起做。”
“我還小的時候,媽媽教過我。”奧斯頓憶起了過去,淺淺地笑了笑,“很久沒有做了,肯定做不好。”
萊恩垮了臉,“我不想有媽媽的味道。”
“不是,是家的感覺。”很久很久沒有體會到過的感覺,剛進門的那一刻他仿佛穿越回到了過去,闖進了廚房看到了爸爸媽媽、看到了他的家。在記憶的殿堂中,又將多了一副相似的畫麵,是他的萊恩啊,很久很久以後當奧斯頓想起這一幕時也會笑起來。
奧斯頓說:“對不起。”
萊恩的心變得柔軟,他問:“嗯?”
“我不能將塞拉在對抗賽中的所作所為,還有在代號零身上植入自毀設備的事情告知機甲修複公會,對不起。”奧斯頓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動搖。
萊恩:“是有什麼阻擾?”
奧斯頓將自己與安東尼大師的交談一一告知萊恩,萊恩驚喜地說:“這是好事,告訴了公會用處也不大,塞拉背景深厚,頂多讓他的履曆上多一些汙點,受人詬病,沒法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現在則不同了,二十五台最新出廠的機甲,給軍團帶來的可不隻是25個機甲戰士,而是成倍的戰力,奧斯頓,我支持你的決定!”
他拿過手巾擦乾淨手,轉過身抓著奧斯頓的肩膀認真地說:“我不是睚眥必報的人,沒有那麼強的勝負心,我討厭拉鋸戰,我的敵人我總是第一時間碾死,如果可以的話。我討厭塞拉,是因為他在代號零上裝自毀裝置,他想傷害你。”
萊恩的眼中閃過一抹冰冷,“他這一生都彆想再有精進,除非他改變自己的性格。”
在刑天艦某一層的一個房間內,這裡已經不能夠叫做宿舍,一百多平米的臥室裝飾得華貴典雅,蜷縮在大床上的人猛地驚醒,麵色蒼白如紙的塞拉眼神驚恐地摸著自己的脖子,他夢到萊恩猙獰地掐著自己的脖子,狂笑著說:我知道機甲的核心內容,你卻不知道,哈哈哈。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塞拉反複地否定著,但他已經和老師聯係過,確定萊恩說的就是正確的內容(屏蔽他個人終端的裝置於他而言不過是小兒科的手段),“那個廢物怎麼會知道我不知道的內容?!他憑什麼!!!我才是機甲天才,是麥克亞大師欽定的繼承人,我才是那個應該知道核心內容的人,我才是。”
塞拉猛地掀開被子撲到書桌前,瘋狂地翻閱著書籍,但上麵每一個文字都成了萊恩嘲笑自己的模樣。
“啊!!!!”
塞拉的助手班尼迪克剛剛偷偷地推開了一條門縫,聽到塞拉尖叫的聲音不知道是進是退,猶豫不決。
終端裡傳來了安東尼大師淡漠的聲音,“讓塞拉冷靜冷靜吧,將軍做的緊閉決定,我們就要遵守,你以後最好不要來找塞拉了。”
想到自己之前來找塞拉被罵得狗血噴頭,班尼迪克點點頭,“是,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