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有時候就很微妙,就那麼不期而遇。周西拍一張照片,正好李欣和胡應卿就在這個山頭上修煉。
還有什麼事比老友見麵更快樂的呢?
導演不跳女團舞,周西和孟曉大齡女團出門迎接去了。
許明睿端著茶缸陰沉著臉喝水,十分怨念看向大門口方向。
陸北堯把燒烤爐子端到外麵,他們打算在院子裡吃飯,“他看不上你老婆,你可以放心。”
許明睿緩緩看向陸北堯,“你這是寬慰?誰會看不上我老婆?孟曉那麼優秀。”
陸北堯麵無表情拿著酒到院子,不想接這個話。
“我老婆不優秀嗎?又美又優秀性格又好。”許明睿把茶喝完,十分不滿意陸北堯對孟曉的態度,“你審美有問題。”
陸北堯緩緩看了許明睿一眼,這是十萬米厚的濾鏡嗎?
“你根本就不懂女人的魅力。”許明睿轉頭看向門口手挽手的小姐妹,長歎一口氣,“胡應卿有我帥嗎?”
“平心而論。”陸北堯放下酒杯,“有。”
許明睿:“……”
陸北堯:“你需要回去照照鏡子嗎?”
鄭秀端著菜出門,許明睿轉頭對鄭秀說,“鄭姐,你覺得胡老師帥嗎?”
“帥呀!”鄭秀立刻操著她那不標準的普通話,“超級帥的!男神。”
鄭秀因為新戲跟許明睿有合作,就被邀請過來參加節目。
許明睿轉身就走,沒法聊了。
夜風涼如水,山裡視野開闊,山路蜿蜒曲折。對麵山上的車燈一閃而過,穿越在樹蔭之中,隱隱可見,
周西把手揣兜,身後腳步聲,她回頭看到陸北堯。陸北堯把手裡的衣服遞給她,嗓音低沉,“穿上。”
周西握住陸北堯的手,十指交扣。
胡應卿的車終於到了,李欣下車大步走過來先跟周西擁抱,隨即又抱住陸北堯狠狠怕了下肩膀,兩眼放光,“肉呢?”
胡應卿走下車,他穿白色麻料襯衣看到周西就笑了,“好久不見。”
胡應卿剃短了頭發,現在留著板寸,依舊的瘦,但很精神。勁瘦顯得挺拔,他跟陸北堯招了下手算是打招呼。轉身拉開後排車門取出個包,“給你們帶個小生命。”
“什麼東西?”周西忍不住笑了起來,老朋友見麵確實開心,都是熟悉的人,不需要拘謹。
胡應卿把貓包放到地上,從裡麵鞠出一隻毛茸茸的白團子,笑著仰起頭道,“小奶貓,可愛嗎?”
純白的貓,特彆奶,嘴是粉紅,毛線球似的。小心翼翼縮在胡應卿的手心,周西對這種毛絨玩具沒有任何抵抗力,她想伸手又怕嚇到小貓,問道,“會應激嗎?先讓它適應適應吧。”
“那在我口袋裡適應。”胡應卿把小貓裝進口袋,小貓立刻探出頭,打量著這個世界。周西很輕的碰了下貓頭,胡應卿特像長輩。
胡應卿往院子裡走,“要錄多久?”
“一個月。”
陸北堯握著周西的手,強行拉到自己身邊。看向小貓蹙眉,家裡又要多個成員了。
小貓不怕人,吃飯期間就從胡應卿的口袋裡爬到了周西的腿上,周西養寵物,可能養寵物的人都會特彆招小動物親近。陸北堯起身回廚房,片刻後,他端出一碟水煮雞胸放到一旁的地上給小貓吃。
胡應卿說,“這隻小貓的媽媽生孩子難產去世,一窩六隻,我用羊奶粉喂活四隻。疫苗打了一針,給你們養一段時間。”
“你這是養一段時間嗎?”周西笑著看陸北堯細致的喂小貓,心裡就特彆滿,陸北堯的善良是細雨入微,“你這明明是來送貓的。”
胡應卿端起酒杯跟周西碰了下,“是啊,要不要?”
“家裡有一隻狗。”陸北堯洗手重新坐到桌上,端起酒杯跟胡應卿碰了下,一飲而儘,“貓狗不好放在一起養吧。”
周西家的狗是網紅,之前跟著周啟宇去店裡營業就意外走紅了。
“那我們還要再給貓買套房子?”周西詫異的看向陸北堯。
陸北堯也看她,比她更詫異,幾秒後全場爆笑,周西這套路,沒給陸北堯拒絕的機會。
他們喝酒到很晚,孟曉孕婦先去睡了,陸北堯周西胡應卿李欣移到客廳繼續聊天。天南海北的聊,李欣在籌備新電影。《冠軍》之前他其實還有個故事想拍,這個故事叫《我沒罪》,沒有人願意投資。他就先拍了《冠軍》,《冠軍》火了之後,李欣又動起了拍舊劇本的心思。
周西就提議看劇本,電影劇本很短。
劇本從周西手裡傳到陸北堯手裡,兩個人俱是沉默。這個題材太殘酷太人間真實還摻雜著社會問題,題材非常致鬱。女孩在十三歲這年受到禽獸侵犯,她告了十年掙紮了十年,最後官司輸了,她站在風口浪尖上接受著四麵八方的謾罵與諷刺,從高樓跳下結束生命。
李欣一直在拍女性題材,他成名的幾部電影主題全是女權相關。包括最陽光的《冠軍》,女主也是一直努力的爭取平等,讓這個社會少一點性彆偏見。
這部《我沒罪》就更直接了,把所有的問題都擺了出來,基調逼仄壓抑卻也直擊人心。
周西第一次看到全部故事,心情很複雜,這個故事太沉重了。第一反應,她的病應該是拍不了這麼致鬱的故事,很遺憾。
陸北堯和周西在沉默,客廳裡寂靜,燈光靜靜亮著。誰都沒有說話,胡應卿托著下巴靠在沙發扶手上慢吞吞的喝茶。
他看過這個劇本,這是一個不討喜的劇本。
許明睿哄睡了孟曉,一身煙灰色襯衣式睡衣晃下樓,坐到對麵,“在聊什麼?”
“劇本,李導的新劇本。”周西看向李欣,說道,“可以給許總看嗎?”
“可以,寫出來就是讓大家看的。”李欣挺感謝許明睿,如果沒有許明睿,《冠軍》就徹徹底底的撲街,根本沒有他拍新戲的機會,“我這個劇本如果隻是拍給自己看,或者寫給自己看,我不會帶過來。”
他上部電影賺到錢了,許明睿也大方,合同之外又給他分了一筆錢,他能拍起戲,但這個劇本發行是個問題。
許明睿大喇喇靠在沙發上打開了劇本,看了半個小時,許明睿把劇本扔到桌子上,擰眉看向李欣,“怎麼會寫這麼個本子?不討好,也沒有什麼市場,題材敏感上不了院線。”
“原型是我的朋友,她自殺了。”李欣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飲而儘,想笑,揚了下唇做了個苦笑的表情,“我當時沒能幫她,我一直很內疚。”
許明睿放下腿,鄭重的把本子拿起來。客廳裡靜的落針可聞,胡應卿也把茶杯放了回去,原來是李欣朋友的故事。
難怪他執意要拍。
李欣是個獨身主義者,沒有結婚沒有談戀愛,也不碰感情。幾乎沒有什麼朋友,大多時間都是獨來獨往。喜歡拍電影,喜歡寫故事,他對拍電影是偏執的癡迷。
他的鏡頭下,是故事還是人?
周西端起水杯喝完已經涼了的水,“我身體原因,大約拍不了女主,但我可以給你投錢。”
李欣紅著眼抬頭,周西起身去拿酒,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酒,看向李欣,“敬您!”
敬信仰,敬心中敬畏,敬正義敬生命。
他們這場酒喝到淩晨四點才散場,國內很大可能上映不了,許明睿答應下來會給李欣想辦法,隻要他拍,這部電影無論如何都會麵世。
誰還沒幾分熱血呢?
第二天周西和陸北堯起床,胡應卿和李欣已經走了。
周西早上沒化妝沒洗臉,披著頭發裹著陸北堯的外套站在門口看遙遠處的山穀。花香蕩漾在空氣當中,鳥兒鳴叫聲音清脆。晴空萬裡,藍天一碧如洗,高而開闊。這裡一切都是靜的,靜的空曠。
拖鞋聲在身後響起,隨即陸北堯站到她身邊,勾住了她的手,周西轉身抱住陸北堯,“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