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典學沒見過林重檀, 他愣神了會,後以眼神詢問我。我低下聲音說:“這是林重檀。”
我不用介紹其他,許典學已經完全清楚林重檀是誰, “原來你就是林重檀,我還沒到太學, 就聽過你的名字了。”
林重檀在最初的冷淡後,也恢複成正常樣子, 溫和有禮與許典學交談,不過三兩句話,就從許典學那裡得知他為什麼到我這裡來。
許典學是個喜歡收集印章的人,知道我這裡有一塊上好的印章,連明日都等不及要過來看。可他看到林重檀,就把印章的事擱置了。
許典學慕名林重檀的《文王頌》許久, 非常想聽林重檀彈一遍。
林重檀聞言卻拒絕了, “抱歉,我這兩日身體有些不適, 恐怕無法彈琴。”
許典學被拒後, 訕訕一笑,有些尷尬, “這樣啊。”他看到一旁的我,突然道,“春笛, 你的印章在哪?”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 我一直被無視, 現在許典學終於想起自己是來看印章的。
本來是準備拿其他印章給許典學看的, 但在取的時候, 不知為何, 我的手伸向了那塊林重檀送我的那塊印章。
我把印章拿出放到外麵桌子上時,並不敢往林重檀那邊看。
許典學看到桌上印章,眼睛即是一亮。他拿起印章,對光仔細品玩了好一番後,讚道:“和田玉本身就很稀少,這般玲瓏剔透的和田玉更是難得,世上都難找得出幾塊。我上次見到和田玉印章隻是一塊碎玉,邊角還有劃痕,不像這塊,一點瑕疵都沒有。”
他一頓誇耀,目光灼灼看向我,“春笛,你可否將這塊印章借我幾日?我保證不會損壞。”
聽到他這種要求,我不禁看向坐在桌子另外一麵的林重檀。
林重檀似乎並不在意,眼角眉梢表情未有變化,麵色如常坐在一旁聽我們說話。許典學見我遲遲不語,再度露出尷尬的神情,“是不是不大方便?”
“沒有。”我挪開眼神,作若無其事狀道,“既然許典學喜歡這個印章,多借幾日也無妨。”
許典學借到印章,不知怎麼的,又注意到我牆上掛的《夜遊乞巧節》。他在畫卷前駐足好一會,看到畫卷上的章印時,對我眼露讚賞,“沒想到你作畫也這麼好,你那首詞我仔細讀過好幾遍了,我想假以時日,恐怕京城人都會知道你們姑蘇林家除了林重檀,還有一個很不錯的林春笛。”
畫不是我的,詞也不是我寫的,甚至許典學視若珍寶的印章也是林重檀送我的。
若是以前,我定會羞愧難當,可今時今日,我聽到許典學的誇獎,隻是虛偽地低頭笑了下。
待許典學心滿意足離去,房裡就隻剩下我和林重檀兩人。良吉去買銀絲炭了,天氣漸寒,我比常人要畏寒些,屋裡總要早早地燒起炭。
我坐在桌子旁,垂眼雙手捧著熱茶喝,心裡在想良吉什麼時候回來,還有今日學的一篇文章最後一句是什麼,我好像記不起來了。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身旁的凳子坐下一人。我第一反應是放下茶盞,站起想走,但對方飛快地拉住我的手。
“小笛,我剛從洛邑回來,給你帶了點東西。”林重檀說。
他指的是放在堂屋中間的那個大箱子,其實我一進來就發現了,但我沒主動問。
箱子裡是洛邑時興的衣服香料、珍寶奇玩。相比通身火紅無雜毛的狐裘,一個不到巴掌大的陶瓷娃娃更加吸引我的注意力。
林重檀似乎注意到我在看什麼,將陶瓷娃娃拿出來放在我眼前。
“喜歡嗎?這是我偶爾在街上看到的,想著你可能會喜歡,就買了回來。”
自從上次我和他吵架,我們已經一個月餘未見麵。我知道林重檀送我禮物的意思,他在低頭求和。
這一個多月林重檀沒有出現,連良吉都在擔憂,說怕二少爺以後跟我疏遠。
良吉擔憂的沒有錯,林重檀若是同我疏遠,那我該怎麼辦?
我在太學沒有朋友,師長也不器重我,而且沒有林重檀幫我押題,我大考隻能考倒數第一。家中若是得知我考倒數第一,父親不會讓我回姑蘇,母親就算願意讓我回去,多半也會跟我說以後就待在府裡,哪兒都不要去。
我不能沒有林重檀。
那些人也沒有說錯,我是在用身體抱大腿,隻是他們不知道我床上的人是那個被他們所有人都敬之、慕之、羨之的林重檀。
沉默良久後,我伸手拿過林重檀手裡的陶瓷娃娃,低聲說:“你今晚要在這裡用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