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的時候,林重檀醒了過來。他雙眸通紅,修長的手指死死抓著身上錦被,白螭聲音已帶上哭腔,“少爺,你不能把藥吐了啊,吐了,怎麼能好呢?”他忽地看到我,眸光一閃,“少爺,你看,九皇子來看你了。”
方才還奄奄一息的林重檀聽聞我來,幾乎登時抬起眸,四下尋找,等看到我的身影,他猛然要起身下床,白螭見狀,連忙扶住林重檀,“少爺,你彆急啊,九皇子在這,沒走。”
林重檀對白螭的話充耳不聞,隻想往我這邊來,我以眼神暗示鈕喜不動。等林重檀走到我跟前,想以手觸碰我,我才輕輕往後一退,以袖捂鼻。
林重檀怔了下,低頭看了看自己此時的模樣,啞著聲音說:“等我一會。”
他腳步虛浮地走進淨室,白螭忙跟進去服侍。
過了一會,林重檀出來,他換了身乾淨衣服,直直走到我跟前。他似乎想碰我,但又不敢。我看他幾眼,就讓鈕喜和白螭都出去。
幾乎是那兩個人剛走,林重檀就伸手朝我手探來,但即將碰上的瞬間,他又頓住。我想了下,主動抓住他的手。
林重檀渾身僵住,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我低聲說:“生病了就不要一直站著,坐吧。”
他的眼睛像是須臾間落下星子,驟亮,他並不動,隻緊緊地盯著我。我見狀,乾脆拉著他在座位上坐下。
林重檀落座,依舊一直盯著我。我頓了下,才把來時就想好的話說出。
“我可能太賤了,即使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擔憂你,所以你快點把病養好。”
說完,我鬆開他的手,轉身往外走。
“小笛。”身後傳來林重檀嘶啞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沒多久,我就被人抱住。林重檀身上很燙,在我不適想推開他時,他把臉埋在我脖頸間,“那晚上我讓他們去找你,但沒有找到……對不起……”
我愣了好一會才發現林重檀哭了。
他原來真的會哭。
如果可以,我真想笑。
現在他還在騙我,不惜以眼淚。
我在林重檀懷裡轉過身,饒是我恨他,也不得不承認林重檀生得極好,哭起來也是好看的,若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定會被他現在的樣子哄騙。
我強忍厭惡說:“我不會那麼容易原諒你的,你最好先把身體養好,給我等著。”
林重檀似乎愣了下,反應過來後將我抱得更緊。我差點呼吸不上來,忍著惡心讓他抱了一會就拍拍他的手臂,“你想勒死我嗎?”
他又飛快鬆開手,可鬆開沒多久,又伸出手緊緊抓住我的衣袖,不錯眼地盯著我看。
我低頭看了下他抓著我衣袖的手,再抬眸看他,“你不想我走?”
林重檀像是燒糊塗了,如稚子般的連連點頭。
“好吧,那我先不走,你把藥喝了。”
我揚聲讓外麵的人端藥進來,這回端藥的人變成青虯。青虯比白螭穩重,眼觀鼻鼻觀心地把藥擱在桌子上就離開房間。
林重檀不看藥碗,目光還停留在我臉上。我想了下,把藥碗端起,用勺子裝了一勺藥遞到林重檀的唇邊。
我以為他自己會吹,哪知道他張嘴就把藥喝了。
林重檀臉色微變,可他不知為何,也不將藥吐出來,還抿著唇。我見狀,又勺了藥送過去。林重檀又張嘴直接喝了,才幾口藥下來,他的臉泛起古怪的潮紅,唇也變紅。
我隻當沒發現,將一碗藥都給林重檀喂進肚子裡,看他控製不住連連擰眉,我一時沒忍住笑。
他倏然聽到我笑聲,再度怔怔看著我,片刻,他的臉朝我靠近。在他的唇要親上來時,我轉開臉,“誰許你親我,我還沒有原諒你。”
“我……抱歉,是……我唐突了。”
林重檀頭回在我麵前結巴。
我將藥碗放下,“我要回宮了,太學人太多,我不想讓他們都看到我頭上有傷的樣子,所以我明日不會來這裡。宮裡也不方便說話,我不想讓母妃看到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樣子。”我慢一拍,才接著說後麵的話,“如果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可以寫信,你把寫好的信給宋楠,他會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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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的時候,我在馬車上問宋楠,“你確定二皇子最近頻繁聯係駐紮外營的馬山秉?”
宋楠點頭,“我舊下屬在外營,算得上馬山秉的心腹。”後半句,他聲音極輕,“二皇子恐怕想逼宮。”
太子才被罰,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我沉眸思索道:“如果太子在馬山秉那裡發現林重檀的書信,會是什麼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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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雖然給太子關禁閉,但沒說不許旁人去看他。
我從太學回來,就去了東宮。到時,太子正單腿屈膝,懶洋洋地躺在地毯上,用手中羽箭投壺。
他衣服也不好好穿,明明天氣轉寒,還敞開衣領,露出一片白皙肌膚。
見到我來,他長眉一挑,“弟弟來了啊,坐。”
他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