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賜婚對象是大行台尚書令的女兒,但這位身份尊貴的千金小姐也不過隻是太子的側妃。據說關於太子妃的人選,前朝爭執許久都沒有定下來,最後隻能先迎側妃入門。
賜婚聖旨下來後,皇後時常會把大行台尚書令的女兒請進宮裡,我曾遙遠地見過對方一次,覺得那位未來太子側妃應是一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天氣漸寒,我變得不愛動,每每上了馬車就窩在車裡一動不動。這日,宋楠從窗外遞進來一張紙條。
我將紙條展開,上麵是林重檀的筆跡,他約我明日在太學他原先的住處見麵,說有東西給我。
我略微思索一番,打開車窗對宋楠說:“太學人多,我不想被人看見,你去回他,若他想見我,明日這個時辰我的馬車會停在太學後門,他到時候來便是。但我隻等上一刻鐘,若誤了時辰,就彆見了。”
宋楠點頭。
林重檀果然翌日準時到的,這一個月我和他沒怎麼見麵,偶爾見到也是人多口雜的場麵。他這個新科狀元忙得很,如今天下都知道他的名字,京中更甚,他隱隱一躍成為了無數少女的春閨夢中人。
我偶爾坐車出行,都能聽到有商販要吆喝,“新科狀元郎檀生昨日來買的筆墨紙硯最後十套,有人要嗎?”
商販剛落,就有丫鬟答話,“我家小姐說全部包了。”
“你近日這麼忙,怎麼有時間來見我?”
我對進入馬車的林重檀說。
他今日穿了身紫檀色的寬袖裘衣,外披素色披風,進來時,還裹著一陣冷風。我畏寒,不由地蹙了下眉。林重檀有所察覺,他先坐得離我很遠,用車上湯婆子暖了會手,又將沾了寒氣的披風脫下,這才換到我身邊來。
“近日是有些忙,我如今僥幸高中狀元,應酬之事難免變多。”林重檀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精巧錦盒,“這是我托人從海外之地帶回來的,你將這串手鏈戴在身上,既有寧神之用,又可暖身驅寒。”
錦盒裡的手鏈是由一顆顆我沒見過的材質珠子串成,顆顆大小相同,通身塞雪白,一看就不是凡物。
海外之地?
我之前知道我姑蘇林家的大哥前幾年就開始去海外經商。
“是大哥送來的嗎?”我直接問。
我驟然提起姑蘇林家的人,林重檀神色略微有了些許變化,須臾後,他搖頭,“不是。”
我繼續追問道:“你什麼時候結識了能出遊海外的人?”
林重檀這回沉默了會,才跟我說:“原先還在姑蘇的時候,我曾經手過父親的賬本,也耳濡目染跟父親學了些東西。在離開姑蘇前,我就組了一個自己的商隊。這些年,生意也做大了些。”
我聽到林重檀的話,慶幸自己追根究底,要不然發現不了林重檀還留著這樣的一招後手。
他可真夠忙的,既要巴結太子等人,又要讀書溫習,教我讀書,還要經營自己的生意,比狗還有精力。
“你……你在京城也開了鋪子?”我問他。
我雖做好他開口會讓我驚訝的準備,但他真說出店鋪名字,我還是不禁瞠目結舌。
“萬物鋪是我開的。”
萬物鋪是這幾年時興起來的鋪子,我原來還是林春笛的時候,帶著良吉來逛了幾次。每次去,萬物鋪人都很多。
萬物鋪跟其他鋪子不太一樣,它裡麵有的東西都是外麵沒有的,而且限量,賣光就是賣光了,若要再等,恐怕一年半載都等不到,所以每次萬物鋪上新貨,去搶購的人都很多。
短短幾年時間,萬物鋪已經在京城開到了五家。萬物鋪對外的老板一直是一個中年男子,我沒想到真正的幕後老板居然是林重檀。
大抵我不再開口,林重檀隱覺我生氣,又把話題轉到手鏈上。他準備給我戴上,可掀開我的衣袖,他就看到了太子的那串佛珠。
林重檀手指頓住,他顯然認出了佛珠的主人。
我低頭看了眼手裡的佛珠,“太子給的,我不能不戴。你這串手鏈若是我右手戴,平日練字做事都不方便,而且也容易被旁人看到。”我脫了靴,將腳踩在他膝蓋上,“要不戴腳上?”
我既要給林重檀以為我會跟他和好如初的希望,又要一點點地去告訴他,他在外人眼裡再多了不起,在我麵前都是卑賤的。
他送我的禮物就跟他本人,見不得光。
我如今所做,皆是效仿他當年所為。
我是見不得光的林家真正的二少爺,而他這個假少爺頂了我的名,享了父母的寵愛,世人皆稱林重檀謝庭蘭玉,但隻要有我一日,他都是賭鬼範五的兒子。
誰讓林重檀聰明一世,偏生要喜歡上我這個一無是處的人。
他活該。
他若殺了我,事後不後悔,全心追尋他的富貴榮華,我反而高看他一眼。
現在,林重檀什麼都想要,那我就讓他什麼都落空。
但我也真的低估了林重檀,他麵色如常地脫了我的羅襪,試著將手鏈戴在我腳踝上。手鏈短了,林重檀將手鏈重新放回錦盒,“等改大一些,我再拿過來。”
“嗯。”我想將腳收回來,卻發現林重檀緊攥著不鬆。他以修長手指圈著我的腳踝,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擰起眉,又嘗試著抽了兩下,仍然被他抓著腳踝。
我正要讓林重檀鬆開,他卻伸手將我抱到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