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回到華陽宮,鈕喜就告訴我太子來了。
“他來了多久了?”我脫披風的動作一頓。
“有小半個時辰了,太子殿下問起您去哪了,奴才隻說您出宮了。”鈕喜說。
我嗯了一聲,將脫下的披風遞給鈕喜,走入南殿前,我吩咐他去端點心,說的全是太子喜歡吃的。
去東宮那麼多回,我對太子的喜好也算了解。
“對了,叫禦膳房送奶茶過來。”我又補了一句。
“是。”
我獨自進了南殿,一眼就看到正懶散坐在椅子上的太子。他許是等我許久,眉眼情緒淡淡,像是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太子哥哥。”我喚他的同時,向他走過去。
太子撩起眼皮子看向我,他先將我打量一遍,才語氣不祥地問:“從哪回來了?”
我走到他跟前才停下腳步,“天牢。”
太子眼睛微微一眯,“去見林重檀?”
“嗯。”我知道我去天牢的事情瞞不過太子,所以一開始就不準備撒謊。
鈕喜這時送點心上來,我被宮人伺候著洗淨雙手後,主動用公筷夾起一塊太子平日最愛吃的點心放在太子麵前,“太子哥哥,你嘗嘗這個。”
太子瞥我一眼,“討好孤?”
我抿唇沒有說話。
太子也沒有再說什麼,把我夾給他的點心吃了,不過其餘點心碰都沒碰。我看他沒有碰,乾脆自己吃起來。
吃到一半,太子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夠了,你要撐死你自己。”
我把口裡的那口咽下,慢慢說:“撐不死,太子哥哥,我今日看到有人敲登聞鼓了,好像是林重檀的老師。”
“不用管那老不死,想翻案,想得美。”太子提起道清先生,話裡儘是輕蔑。
我轉頭看向太子,“那父皇會見道清先生嗎?”
太子說:“如果見了,那就送他們師生一起上路。”
我沉默一會,說:“我不想牽連無辜人。”
禦膳房的奶茶這時也送到了,太子讓宮人把奶茶放到我麵前,他不愛吃甜食,東宮的奶茶每次也隻有我喝。
他等我喝完,仿佛意有所指地說:“弟弟,你最大的問題就是心軟,生於帝王家,怎麼能心軟。心慈者,成不了大事。”
“我也沒成大事,此生當個閒散王爺,輔助父皇和太子哥哥便夠了。”我低聲說。
我這句話說完,下巴忽地被捏住。太子突然伸手,讓我愣怔了下。我看著他,剛想開口問他做什麼,就看到他另外一隻手拿起手帕,像照顧孩童般給我擦了擦唇,“怎麼吃東西跟貓似的,還沾在唇上。父皇準備讓你離宮開府了?”
太子不愧是太子,我隻說一句話,他已猜到某些事。
“嗯。”我說完發現太子還沒鬆手,很不適地補了一句,“還沒擦乾淨嗎?”
我並非孩童,太子這種照顧讓我不舒服。
太子緩緩收回手,“開府也好,那父皇有沒有提你的婚事。”
“還沒有。”
太子陰柔漂亮的臉上露出一個極真誠的笑,說的話也像兄長對弟弟說的話,“婚事的話要好好挑,太著急可不行。”
我並不著急,也對婚事毫無憧憬。不過這些話,我不準備跟太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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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並沒有見道清先生,而道清先生也很堅持,每日都去敲登聞鼓,跪到第三日,道清先生暈了過去。
宮裡終於有人出來,但不是帶道清先生進宮,而是奉皇上的口諭將道清先生帶離。其中還有禦醫,給道清先生治病。
皇上不想見道清先生。
發現林重檀殺探花郎、奸.淫太子妃的人是太子,如果這個案子是冤案,那就意味著太子撒謊。
而道清先生又曾是皇上的太傅,有師生情分在裡麵。
因為皇上不可能見道清先生,但皇上估計也沒想到道清先生竟然那麼固執。
道清先生在病倒後,沒幾日又撐著病體去敲登聞鼓。當日,皇上召見太子,太子聽召後,叫我去東宮一趟。
我一看到太子的表情,便猜到發生了什麼。
“父皇是不是不準備殺林重檀了?”我剛問,太子就把手裡的東西砸了。他手裡是番邦國最新上貢的貢品,但被他轉眼就砸毀。
其實我早猜到會是這個結果,從看到道清先生開始。在皇上眼裡,死的人是探花郎,被辱的是未來的太子側妃,所以此事有轉圜餘地。
“那就不讓林重檀死了,父皇既然叫太子哥哥去,想來也是為難,他希望給道清先生一個麵子,但也要顧及太子哥哥的心情顏麵。流放吧,讓林重檀跟林家的人一起流放,但他不同,他終生都要待在流放之地。”我對太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