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腿向門口邁了一步, 但也僅僅一步,便頓住了。林重檀說如果我再逃,他就殺光我身邊所有人。
我……我不能拿彆人的命來當賭注, 可我留下來, 麵臨的絕對是一些我受不了的事情。
我猶豫不決, 根本拿不定主意。鈕喜看出我神色有異, 詢問道:“九皇子,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我看著他,一瞬間想讓他進宮求救, 可我轉念想到鈕喜作為我的近侍, 他離開一定會很快被林重檀發現, 而且林重檀不僅一次在宮裡入我夢, 宮裡真的有人能救我嗎?
“沒事,是我有些不舒服, 你先退下吧,我自己洗漱就行。”我隨便把鈕喜打發了, 然後我就枯坐在椅子上, 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從我變成薑從羲,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手足無措,我毫無辦法,且做不出選擇, 最後竟看著夜色一點點降臨。
幾乎是天一黑, 我的房門就被推開了。我看到站在門口的林重檀, 以及聽著外麵毫無動靜的聲響,明白那些人定是又陷入幻境,不會過來救我。
今日少見地停了雨,燈籠光與月色罩住林重檀, 若非我親眼看到他腳下沒有影子,都恍惚以為走進來的人是個活人。
但仔細一看林重檀的臉,也能看出端倪。雖然貌玉容殊,可沒有活人能有他這麼蒼白的皮膚,蒼白得沒有血色。他就像個一幅畫,畫家用墨勾勒了形,卻未為肌膚填色,任由紙的底色充當。
我忍著害怕,抬頭望向一步步走近到我跟前停下的林重檀,“檀、檀生……”
他眉峰微動,示意我繼續說。
“你回來了。”其實我想說的是他去哪了,但我不敢問,我怕他覺得我在刺探他的行程。
我的這句話好像取悅到林重檀,他微微俯下身,濃黑的眼珠子定定望著我,“是,我回來了。”
他說完,將我從椅子上抱了起來。我陡然懸空,本能地摟住林重檀的脖頸,怕自己摔下去。而當我看到他要去的方向是床榻,頓覺不妙,“檀生,檀生!”
我慌亂地喚林重檀,他勉強分了個眼神給我,“怎麼了?”
“我……你、你要抱我去哪?”我結巴了一下。
林重檀答得快,腳步也沒停,“榻上,看看你的傷。”
這句話讓我稍微安心了點,不過很快我就覺得不對,看我腿上的傷,坐在椅子上也能看,何必到床榻上。
但我覺得不對也沒用,還是被林重檀在榻上脫了個半光,他一隻手摁著我的肩膀,不許我動,眼神在我膝蓋停留。
沒多久,手指碰到附近。
“還要上藥。”林重檀說完去拿昨夜的藥。
我盯著他的背影,鼓起勇氣說,“今晚能不能……”那個字我不好意思說,聲音低如蚊鳴,“做,我傷還沒好。”
林重檀沒第一時間答複我,等他回來,他才答:“好。”
我聽到“好”的時候,不由一愣,我沒想到林重檀那麼好說話。正愣神之際,林重檀回到我身邊。他如昨夜那般給我上藥,隻是塗好膝蓋的傷,他還要看昨夜被掌摑的地方。
“不用看、看,不疼的。”我的掙紮在林重檀麵前根本不夠看,他輕鬆將我翻過去,更讓我尷尬的是,我是半跪著的,上半身在他懷裡。
林重檀一隻手攬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滿鼻儘是他身上的藥香味。
許久之後,我才聽到林重檀說:“沒腫。”
當然沒腫,我哪有那麼嬌弱,被打幾下就腫。不對,我該想的不是這個,而是林重檀的手怎麼還在上麵。
我斟酌著語氣,忽然覺得觸感有些奇怪。林重檀的手雖然冰涼,但他的手除了冰,其他與常人無異。
這會子我竟感覺貼著我的不是人手,而是——
骨頭。
我被這種猜想嚇住,先是猛地直起身看向林重檀,他被我的動靜驚動,雙眸微微一轉,眼底情緒是我無法看懂的,我隻覺得他看我的眼神不簡單,也覺得自己像被他盯上的獵物。
我咬了下牙,努力回過頭。此時我的上衣被放下,能大概遮住後腰下方。因為是夏裳的緣故,料子是輕薄的,輕薄到我可以看到林重檀的手。
他的右手完好,生得修長如玉石,像是沒有被鈍器砸過。
是人手,不是骨頭。
我鬆了一口氣。
雖然我已經清楚知道林重檀不是活人,可我還是不想麵對非人形態的他。
我怕。
林重檀的手托了一下,我的姿勢被調成坐姿,我被迫坐在他的腿上,而他的手還未離開。我很不自在,也覺得危險,想自己偷偷調整姿勢,但沒挪開多久,就被他握住腰重新按回原處。
幾乎是同時,林重檀開口道:“小笛,我想跟你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