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考官喃喃自語,被激動的中年司機抱著後,糊了一肩膀眼淚鼻涕後,他終於反應過來。輕咳一聲:“同誌,這位司機同誌。請你放手。既然這些小牛暫時不會有問題,我們這裡還是儘快回到單位,幫你打電話叫交警過來。你這裡還請小心,千萬不要自己爬進去把牛弄出來知道嗎?”
中年男人連連點頭:“知道知道,我肯定會老老實實等著的。隻要小牛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語無倫次了幾次,中年男人這才想起問問安華是哪個單位的。結果,一抬頭,就看到安華已經抬腳邁入前麵停著的貨車。看樣子,準備繼續參加考核。而四散開來的小牛們也聚集到一起,把道路讓了一大半出來。
安華重新發動車子上路,經過中年司機的時候,還能看到對方對著她鞠躬道謝。
安華笑著點點頭,從中年司機身邊駛過。心想,這些小牛肯定非常重要,不然中年司機不會那麼激動的。
後頭出發的學員跟考官也發現了這裡的事故。不過因為安華事先擺好的路障,大家經過這一急彎的時候自動自覺地降速。這一組考核下來,沒有發生什麼事故。
不過,第一組的人考完後,一則關於安華的神勇救牛的傳說,在這些未來司機的口中傳了開來了。
而安華這會兒也十分忙碌。
把貨車順利開回停車的地方後,她顧不上跟孫凱三人多說。就立刻跑去集訓基地的辦公室借電話,給交警那邊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那頭接到警情,知道了事故的地點,很快就派人過去幫忙了。
等到第六組的人考核回來,安華就聽說那邊的貨車已經被弄走。那些小牛犢,好像死了一頭,剩下的都沒出問題。
知道事情的結果後,安華也鬆了口氣。
當然,這時候,她還以為這隻是個小插曲。
整個考核過程一共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直到最後一名學員考完,所有的成績也已經出來了。安華他們這一行一共四個人,毫無疑問都通過了最終考核。但是,還是有七八個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最終沒能通過。最後,這些人隻能咬著牙,雙目通紅,跟著自己單位過來接人的車離開。
而安華這邊,孫海也從南花市開車過來接他們。
四人來的時候還隻是帶著個行李包,回去的時候,不止行李包,每個人身上還帶著很多省裡百貨商店買到的稀罕貨。
安華坐在貨車的車鬥裡麵,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集訓基地,回想起在這裡認識的人,經曆過的事情,十分感概。
“安華,安華……”
耳邊又想起孫凱那咋咋呼呼的聲音。
“乾嘛呢?”
孫凱笑嘻嘻說道:“我們三剛剛在商量,待會兒回到運輸隊一起出去外麵吃個飯慶祝一下。你去不去?”
“在考場呆了一天,你們不累嗎?”
“累啥累!咱們要當司機啦!當司機耶!想到可以開上我心愛的小貨車到處跑,我就開心地要飛起……”
看著他這樣得意的樣子,安華不想潑他冷水。隻是,孫凱顯然已經飄起來了。
“就你這狀態,等回去運輸隊,你看看孫隊長會不會給你安排任務?”
安華說著,又對其他兩人說道:“你們兩也彆跟他鬨騰。今天累了一天,明天又要回去運輸隊上班。早點回家休息,陪陪家裡人才是正理。這考核是通過了,隻是證可還沒發下來。彆到最後關頭,讓人笑話了。”
安華說著,重新坐下來閉目養神。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從拿證的狂喜中稍稍冷靜了下來。
另一頭,南花市第一運輸公司的人都知道孫海今天開了隊裡的一台貨車,去省裡接他們貨車隊的四個新職工回來。
這會兒,好些個交班回來的司機也不回家。大家聚集在貨車隊的接單大廳裡麵,一起抽煙聊著。
“今天就出結果了,你們說,有幾個可以拿到證?”
“難說,難說,不過,有個姓淩的小夥子塊頭那麼大,肯定能通過考核吧!”
“要我說,孫隊長家的那小子肯定是沒問題的。”
孫凱、淩海洋跟蘇明康都有司機覺得能通過考核,偏偏,沒有一個人提安華的名字。
這些聚集起來的司機,少說也有十幾個。
其中有七八個都是跟安華的老爸有交情的。大家都不想在背後說老朋友家的閨女。所以,當這些人開始猜測今天過後,隊裡能進幾個正式司機的時候,他們都沒吭聲。隻是,大家心裡隱隱都有同樣的想法,那就是安華應該不能通過考核。
不然,這半年來,為什麼沒聽到丁點兒風聲呢?
不過,他們不說話,不代表其他人也閉上嘴巴。
這會兒,那一直看不慣安國強的老吳,吐了個大眼圈,露著一口大黃牙說道:“你們這猜來猜去有個屁用!要我說,那三個小夥子我老吳說不準。但是,就老安家的閨女。小胳膊細腿的,開大貨車?怕是連方向盤都玩不轉了。”
“哦!她不成,你就很可以嗎?”伴隨著這道爽朗的聲音,紀宏山出現在這些司機的麵前。
他隻是過來這邊拿個文件,沒想到還撞上有膽子對他徒弟品頭論足的。
“老吳,你說說,你哪裡行呢?”紀宏山居高臨下看著老吳,眼神嚴肅。
這話一出,有些個知道老吳家事情的,都哈哈笑起來。大家都是混在一起的老司機了,誰還不知道誰家裡那點破事。
老吳一聽身邊那些個司機居然笑得那麼猥瑣,以為紀宏山也知道自家的事情,臉色瞬間氣得漲紅。
“紀宏山,彆以為仗著省裡的親戚,就能在我們貨車隊裡麵撒野。老子告訴你,老子可不怕你。你不讓老子說,老子偏要說。就老安家那閨女,結婚嫁人生孩子就有她的份。開車?哼,她憑啥?”
“憑的就是我的實力。”安華擲地有聲,從門口走了進來。
她的身後,跟著孫凱三個小夥子。這會兒,三人都聚在安華的背後,憤怒地看著說話的老吳身上。
“回來啦!”
紀宏山看到安華進來,臉上的表情瞬間鬆開。
“嗯,師父,我回來了。待會兒再跟你說話。”
接著,安華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老吳的升上,冷冷說道:“吳同誌,我這是哪裡得罪了你,在背後就敢抹黑我?”
老吳對紀宏山還有點忌憚,但是對上家裡隻有一個殘廢老爸的安華可就沒了顧忌。雖然李大龍警告過他。但是,他也不怕李大龍。李大龍可還要靠他一起賺大錢的。
這樣想著,老吳冷笑:“我隻是實話實說。就你這樣的小姑娘,膽子小得不行。十個捆在一起都不可能真敢在公路上開車。我是為你好,老安都殘廢了。你這當女兒的還不趕緊找個好人家嫁了,好換點彩禮留給老安養兒子。”
見對方越說越惡心,安華實在忍不住,眼角餘光看到去停車的孫海走了進來,直接拿過孫海手裡的文件夾就丟到老吳臉上:“睜大你的眼睛看看。”
安華丟過去的,正是這次拖訓班的總結書。上麵記錄了南花市第一運輸隊這次參加拖訓班的人員基礎情況、培訓過程中的個人表現,以及考核的最終結果。
老吳當頭被文件夾一砸,立刻慘叫一聲,單手捂住紅腫的臉蛋,對著孫海嚷嚷:“孫隊長,你剛剛看到了,這安華簡直沒有紀律,居然敢打我。”
孫海抬頭望天:“老吳啊!我剛進來,什麼都沒看到。”說著,孫海的眼睛掃向在場的司機們,嘿嘿一笑:“你們也沒看到什麼吧!”
眾人齊齊搖頭,孫海還是隊長,他們可不敢得罪孫海。也不知道老吳哪裡來的勇氣,三番兩次去招惹孫海。
而安華則是冷笑道:“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接著,把掉到地上的文件夾拿起來,還給孫海:“孫隊長,你的文件夾。”
孫海心裡挺樂嗬安華這樣果斷的。在運輸隊這樣的地方,司機大部分都是大老粗。說實話,道理說得再多也不如拳頭來得有用。他本來還擔心安華拿到證後,接集體出車任務,會被其他司機欺負。現在看來,自己是不用擔心了。
不過,他還是裝模作樣地板起臉:“安華,以後小心點拿東西。不然砸到人就不好了。”
被“不小心”砸到的老吳氣得要死:“孫隊長,她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要包庇她?”
孫海沒理會老吳這樣的挑梁小醜,反而把剛剛安華還給他的報告拿起來,高聲宣布:“趁著大家都在這裡,我就宣布個好消息。咱們運輸隊派去拖訓班的四位同誌。經過半年的努力拚搏,終於通過了駕駛證考核。證件一周後就會發下來,到時候四位小同誌出車的時候,大家這些老前輩可要記得多提點提點他們啊!”
說著,孫海帶頭鼓起掌來。
周圍的司機甭管心裡怎麼想的,這會兒自然跟著鼓起掌來。隻是,心裡的想法五味雜陳。大部分覺得安華絕對拿不到駕駛證的人更是覺得臉皮漲得很疼、很疼。
老吳被熱鬨的掌聲圍著,臉色從通紅變成鐵青。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叫安華的小姑娘,居然還真的通過考核了。看著安華站在人群中泰然自若地接受著掌聲,他的臉色陰惻惻:哼,通過考核也好。等她正式出任務了,看看她還怎麼囂張得起來。車子出現點故障,人跟著倒黴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的了。
安華感覺敏銳,早在老吳那帶著毒的眼光看過來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
不過,她一點兒也不擔心。
這半年來,她也不是一直關在拖訓班的傻子。這老吳跟著李大龍乾了那麼多“大事”,自以為有多隱秘。運輸隊裡麵的老司機各個都是人精,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老吳彆跟她來陰的還好,隻要他敢伸出爪子,她安華馬上扛起大刀,把她的爪子給剁了。
等眾人散去後,安華跟紀宏山說了些拖訓班的事情,特彆是關於紀明城的事情,她說了挺多的。
紀宏山隻是笑眯眯地挺著安華說話。當下班的鈴聲響起,紀宏山就催著她趕緊回家看看家裡人。反正,聊天什麼時候都可以聊。
等運輸隊辦公小樓的人都離開後,紀宏山這才敲響了孫海辦公室的大門。
“老孫,職位調度通知很快就要下來了。什麼時候動手?”
孫海把手裡的文件合上,捏了捏眉心:“安華他們四個拿到證後,隊裡就多了四位司機。那些私下太出格的,基本上都找出來了。我會在調動之前,把人都給清理出運輸隊的。隻是,這隊長的人選真的很難挑出來。”
“吳主任那邊沒找你談嗎?”紀宏山拉開椅子坐下,顯然沒想到吳主任這邊也沒有任何指示。
孫海:“吳主任意思是彆鬨得太出格。畢竟現在外頭形勢愈發嚴峻。他的意思是抓幾個典型出來,殺雞儆猴就好了。這時候一動不如一靜。”外頭現在正是紅/袖章猖狂的時候,他們運輸隊的人雖說各個成分沒問題,但是架不住怕有人背後使壞。而且,那些個大手筆倒買倒賣的,孫海是不相信他們背後沒人的。隻是,現在吳主任要調動到上頭,他的意思以穩為住。
紀宏山也不是三歲小兒,自然明白了孫海跟吳主任的意思。
他不也是為了躲避些事情,才窩在這個小小的市級單位不冒頭的嗎?
“知道了。那你這邊也小心點,先把最囂張的幾個拉出來,把這股風氣殺一殺。”
孫海明白紀宏山沒有說完的話。
老吳這兩年那麼猖狂,可不就是要拉出來殺一殺的典型!
安華不知道孫海跟紀宏山已經磨刀霍霍,準備殺雞儆猴。
她這會兒已經坐在溫暖的家中,吃著弟弟小安鈺給自己送過來的雞蛋糕,聽著黃曉梅跟安國強說著這段時間家裡的事情。
見弟弟一直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安華低頭親了親小家夥的毛茸茸的小腦袋,說了些拖訓班的趣事。
特彆是今天考核遇到的那場車禍,說出來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感觸很深。同樣是貨車側翻的事故,安國強偏偏被貨車壓腿太久,導致截肢。而那位中年司機,運氣卻很好。不止自己毫發無傷,而且運送的小牛犢大部分也安然無恙。
總不能是因為安國強的技術太爛了吧!她老爸可是有十幾年駕齡的老司機,而且保持了多年安全駕駛記錄,在整個運輸隊無人能及。
排除不可能的,剩下的結論再離譜,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這裡,安華腦子閃過一個念頭:“爸,當初你出車禍後,有關部門有給出事故調查結果嗎?”
安國強搖搖頭:“車子當時是直接掉到水田裡麵的,車裡進了很多泥巴跟水。我當時就昏迷了很久。事後,因為腿傷的緣故,一直呆在醫院直到出院。也沒聽說那台車子檢查出什麼問題。而且,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幾個月了。即使想去調查也調查不出什麼了。不過,你這樣問,我想起了點細節。當時為了躲避行人,我當場就踩了刹車。隻是,當時的刹車好像有點問題,怎麼刹都刹不死。最後,沒辦法,我隻能猛打方向盤,所以才翻車的。”
安華一聽,立刻坐直身體:不對勁,真的不對勁。事故的發生過程很清晰,但是,安華的直覺告訴她有問題。但是,安國強一個老老實實開車的司機,難道還有人會在背後搗鬼?外頭現在正是紅/袖章猖狂的時候,他們運輸隊的人雖說各個成分沒問題,但是架不住怕有人背後使壞。而且,那些個大手筆倒買倒賣的,孫海是不相信他們背後沒人的。隻是,現在吳主任要調動到上頭,他的意思以穩為住。
紀宏山也不是三歲小兒,自然明白了孫海跟吳主任的意思。
他不也是為了躲避些事情,才窩在這個小小的市級單位不冒頭的嗎?
“知道了。那你這邊也小心點,先把最囂張的幾個拉出來,把這股風氣殺一殺。”
孫海明白紀宏山沒有說完的話。
老吳這兩年那麼猖狂,可不就是要拉出來殺一殺的典型!
安華不知道孫海跟紀宏山已經磨刀霍霍,準備殺雞儆猴。
她這會兒已經坐在溫暖的家中,吃著弟弟小安鈺給自己送過來的雞蛋糕,聽著黃曉梅跟安國強說著這段時間家裡的事情。
見弟弟一直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安華低頭親了親小家夥的毛茸茸的小腦袋,說了些拖訓班的趣事。
特彆是今天考核遇到的那場車禍,說出來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感觸很深。同樣是貨車側翻的事故,安國強偏偏被貨車壓腿太久,導致截肢。而那位中年司機,運氣卻很好。不止自己毫發無傷,而且運送的小牛犢大部分也安然無恙。
總不能是因為安國強的技術太爛了吧!她老爸可是有十幾年駕齡的老司機,而且保持了多年安全駕駛記錄,在整個運輸隊無人能及。
排除不可能的,剩下的結論再離譜,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這裡,安華腦子閃過一個念頭:“爸,當初你出車禍後,有關部門有給出事故調查結果嗎?”
安國強搖搖頭:“車子當時是直接掉到水田裡麵的,車裡進了很多泥巴跟水。我當時就昏迷了很久。事後,因為腿傷的緣故,一直呆在醫院直到出院。也沒聽說那台車子檢查出什麼問題。而且,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了幾個月了。即使想去調查也調查不出什麼了。不過,你這樣問,我想起了點細節。當時為了躲避行人,我當場就踩了刹車。隻是,當時的刹車好像有點問題,怎麼刹都刹不死。最後,沒辦法,我隻能猛打方向盤,所以才翻車的。”
安華一聽,立刻坐直身體:不對勁,真的不對勁。事故的發生過程很清晰,但是,安華的直覺告訴她有問題。但是,安國強一個老老實實開車的司機,難道還有人會在背後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