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 不遠處的土路儘頭,突然轉出一大群人。
人群中間, 四個壯年男子正抬著頭體型圓胖毛發烏黑的動物向這邊走來, 不是剛她們還在討論的黑瞎子又是什麼。
幾個看熱鬨的女人全震驚了。
“嘶——還真是黑瞎子啊。”
“那麼大一頭,得有個二三百斤吧。”
“徐朵那丫頭還有這種能耐?怎麼以前沒看出來?”
而背著背筐走在抬熊之人前麵的徐朵,這會兒已經被看得有些麻木了。
她從來不知道, 這個年代的樸實老百姓們, 熱情起來比追星族還可怕的。
剛那驚天動地一聲吼也就罷了, 她能理解他的震驚心情。
一遍又一遍問她“這黑瞎子真是你殺的”也沒什麼, 要不是殺熊的就是她本人, 她自己也不信。
可弄個大鐵勺,一麵敲盆一麵喊“快來看啊有人把黑瞎子殺了”什麼鬼?鳴鑼開道嗎?
在徐朵臉都要笑僵了前,一群人浩浩蕩蕩, 總算到了徐家門口。
此時張二嬸已經驚得從門檻上站了起來, 眼睛死死盯著黑熊的屍體。
“這回你們總該信了吧?”
徐小弟終於揚眉吐氣了, 一臉得意地指著熊屍就問剛才帶頭嘲諷他的張二嬸,“你不是說我三姐要是能殺黑瞎子,就把地上這些瓜子皮都撿起來吃了嗎?現在黑瞎子都抬回來了,你怎麼還不吃?”
跟過來的鄉親們都是衝著看熱鬨來的,絕大多數都不知道這事兒,聞言全看向了張二嬸。
張二嬸老臉一紅,“抬回來了又怎麼樣?又不一定真是你姐殺的, 說不定這黑瞎子是吃壞了什麼中*毒死了, 剛好讓你姐撿了個便宜呢。不然她一個丫頭, 哪來這麼大力氣?”
“這話說得有理。”不少村民都跟著點頭,幾個好奇地圍著熊屍打轉、不時摸上兩把的更是收了手,下意識退後兩步。
楊樹村地處長白山腳下,不少村民都會上山采藥、打山貨貼補家用。像熊、狼、野豬這些傷人的動物,就算沒親眼見過,也聽老人說起過,哪能不知道厲害。
說徐朵那個嬌滴滴的小丫頭一個人就把黑瞎子殺了,這誰能信?
有人就嘟囔起來,“中*毒的話,身上的肉和膽就全不能要了吧?那她還費勁吧啦找人抬回來乾嘛?就地把皮扒了不就得了。”
“不抬回來怎麼顯擺?你沒聽他們家大龍喊了一路嗎?”
張二嬸聽了心中得意,徐小弟卻氣得夠嗆,“你胡說!那黑瞎子就是我三姐殺的!”
“想知道這黑瞎子怎麼死的,找個有經驗的幫著看看就是了,有什麼好爭的?”徐朵一回來,就進院放背筐去了,放完出來聽到這些,頓時笑了。
“是啊。”圍觀的人也想了起來,“快,去請趙老爺子,他當年可是打獵的一把好手,肯定能看出來。”
正說著,人群後有人喊:“讓讓讓讓,趙老爺子來了!”
“我聽說有人殺了頭黑瞎子。”趙老爺子拄著根棍子從分開的人群中走出,一雙賊尖的老眼往熊屍上一掃,“這黑瞎子剛死沒多久吧?”
“對。”徐小弟點頭,“趙爺爺您快幫忙看看,這黑瞎子是不是我姐拿鐮刀殺的?”
“鐮刀?”老爺子眉毛動了動,低身去查看黑熊身上的傷口。
周圍的人立馬安靜下來,全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的動作。
一看之下,老爺子忍不住“咦”了聲,“這傷口隻有一寸長,卻挺深,倒的確像是鐮刀刀尖刺的。這個位置,也是黑瞎子的弱點,它身上還有其他傷口嗎?”
“沒有了。”徐姐夫說。
“那下手的人可就厲害了。鐮刀不紮進心臟,黑瞎子根本死不了;可要紮進心臟怎麼也得沒進去半尺。這東西皮糙肉厚,殺豬的刀想紮進去這麼深都不可能,何況鐮刀。”
周圍的人一聽,齊齊抽了口冷氣。
比起鐮刀,殺豬刀可鋒利了不是一星半點。老徐家這個看起來嬌嬌弱弱的丫頭,力氣到底得有多大?
而且看她這副模樣,怕是跟黑瞎子搏鬥的時候根本就沒受傷,這、這也太……
趙老爺子查看完,慢悠悠直起身,凝目望向徐朵,“朵丫頭,你實話跟爺爺說,你是不是跟誰學過拳腳?弱點找得這麼準,下手又乾淨利落,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回來這一路,徐朵早就想好了要如何解釋,聽他這麼問,立馬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小時候跟村後頭住著的齊爺爺學過一點,不過學得不怎麼好,今天也是僥幸。”
那位齊老頭不是本地人,早年逃荒過來的。他無兒無女,又懂醫術,以前經常給村裡人看病。
都說他會功夫,還很厲害,但卻沒幾個人真見過,如今人死了好幾年,更沒辦法見到了。
徐朵找了這麼個人做幌子,也是因為死無對證。
而且有這個幌子在,以後她再做出點什麼,隻要不是太過匪夷所思,都能解釋過去。
“那就難怪了。”趙老爺子聽後,點了點頭。
眾人看徐朵的眼神就火熱起來,紛紛圍上來問她當時的經過。
隻有張二嬸,兀自不甘心地問:“趙叔,有沒有可能那黑瞎子已經死了,那一刀是後紮上去的?”
“你懷疑我看錯了?”趙老爺子板起臉,“那你拿鐮刀紮一個同樣的傷口我看看。”
張二嬸不說話了。
“怕是她連皮都紮不破。”徐小弟哼一聲,問:“張二嬸,現在已經證明黑瞎子的確是我三姐殺的,你總該兌現承諾,把這些瓜子皮都撿起來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