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嘉憫的心情,非常之冷靜平和。
對於坑親生父親的行為,沒有絲毫手軟。
自打知道孟石磊的存在,他便恨透了孟同恕。
恨。
孟嘉憫原先以為,自己永遠不可能擁有這樣濃烈的情緒。
他從來都是個冷漠的人,感情淡薄且淺。
父母、妹妹,都不怎麼在意,隻當做同一個屋簷下,有血緣關係的人罷了。
除了需要多注意幾分,護在羽翼下,並沒有彆的。
甚至於,他還能夠,為了利益犧牲一切。
可是,他從未想過,為了旁人,傷害自己的家人。
可偏偏孟同恕做出這樣的事情。
撕碎了他多年以為的假象。
——他視為囊中之物的孟氏集團,原來是有可能被送給彆人的。
——他可以為之犧牲所有的孟家,原來並不屬於他。
——他眼裡最重要的父親,原來最疼愛的,是另一個孩子。
這樣殘酷的事實,由不得孟嘉憫不恨。
但他更恨,自己發現的太晚。
沒能早早發現事情的真相,否則或許事情不會走到這一步。
至少……
他和自己的親生妹妹,不會走到,相看兩相厭的結局。
到此時,他忽然抬眸看向許柚,沉默了片刻,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在許柚不解的眼神裡,驟然問道:“你也這樣恨他們嗎?”
許柚聽聞此言,勾了勾唇,眼底冷意逼人,端著可樂的手放下,漫不經心道:“孟嘉憫,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不管孟同恕做了什麼喪儘天良的惡事。
不管他的謀劃有多麼陰狠,牽扯到多少人,以後會怎麼樣對不起自己的妻子兒女。
可直到今天為止,唯一一個真正受到傷害的人,是她許柚。
唯有許柚罷了。
這個故事裡其他的人,所經曆的一切,與許柚相比,僅僅是冰山一角。
無甚可言。
孟嘉憫呼吸一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站在那裡,沉默不語。
他的心底,驟然升起一些難以辨彆的情緒。
像是悲傷,又像是苦澀。
到了今天,他才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少女,是他的親生妹妹。
本該與他一樣,在孟家接受良好的教育,擁有良好的生活環境,像個真正的公主一樣長大。
而不該像現在一樣,過這樣的生活……
會產生這樣的情緒,大概是因為,感同身受,物傷其類吧。
孟嘉憫不止一次去想,若非自己足夠幸運,孟石磊與他年齡相差過大,那麼許柚的命運,是否就是他自己的命運?
到了那個時候,他還能如同現在一般,為了所謂的“利益”“家族名譽”“名聲”,而不顧一切嗎?
他會願意,為了孟家犧牲自己的一生嗎?
這個答案,毋庸置疑。
是絕不可能的。
當巨大的恐懼攫取他全部的情緒,當前所未有的慘痛事實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他才意識到,自己對許柚的要求,有多麼離譜。
而許柚與孟家決裂,勢不兩立的行為,又有多麼正常。
對他千回百轉的柔腸,許柚並不感興趣,隻是冷淡道:“你還有彆的事情嗎?”
孟嘉憫搖了搖頭。
許柚便道:“那我便去見洪董了,再見。”
孟嘉憫沒有阻攔她,他也沒立場去阻攔她。
孟嘉憫不由自主想起,許柚剛回到孟家的時候,自己和父母是怎麼對待他的。
他們從未給予她一絲一毫的關懷,也從未給予她一絲一毫的愛。
他們將她當做累贅,當做汙點。
所以到了如今,活該被她冷待。
許柚從孟嘉憫眼前走開,向今晚的東道主祝壽。
洪董事長對這位娛樂圈的後起之秀非常欣賞,含笑與她寒暄了半晌。
隨即,許柚便告辭離去,留下陳隨在此應酬。
洪董事長親自送她出門,臉上沒有任何不滿,仍是樂嗬嗬的。
這位老爺子是個精明的商人,心知肚明,今夜許柚肯來,便是給足了顏麵。
提前走一會兒,也實屬正常。
許柚一走,孟嘉憫也沒有多待,亦跟著告辭離去。
宴會廳裡,頓時冷清不少。
許柚回到自己家中,沒有開燈,坐在沙發上,沉默了許久,都不曾言語。
半晌,冷冷地笑了一聲,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寒意。
她自然不會全盤信任孟嘉憫的話。她這個哥哥的人品,的確值得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