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同恕氣地狠狠一拳砸在桌麵上,怒道:“回去給我想辦法,滾!”
公關部部長沒走,小心翼翼道:“我和部門的人商議過了,現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切斷對方的資金鏈。”
“我有個法子,孟董聽一聽?”
孟同恕冷冷看著他:“說!”
“現如今許柚小姐高三,正準備高考,並不怎麼管理公司的事情。全公司任由陳隨一個人做主,就是他陳隨的一言堂。”
“如果我們能夠花大價錢收買陳隨,讓他拿著南中文化這來之不易的資金盤,去做一些不可能有收益,或者短期內不可能有收益的項目,那麼南中文化必死無疑。”
孟同恕沉吟片刻,也覺得有道理。
對於任何一家公司而言,隻要切斷資金鏈,勢必要全部崩盤。
南中文化也是一樣的。
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也是最好的辦法。
孟同恕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他沉吟片刻,想了想孟氏集團旗下的產業,猝然冷笑了一聲:“我記得孟氏旗下有家遊樂園,沒少賠錢。你就找人去攛掇陳隨,也開個遊樂園。”
“主題遊樂園。”他沉吟片刻,已經有了主意,“將南中文化的影視劇和綜藝節目都搬進遊樂園裡。告訴陳隨,這是製造大IP鏈條、實現收益最大化最好的辦法。”
公關部部長領命離開。
隨即,開始著手安排此事。
等到六月,高考結束。
許柚從首都離開,回了許家村。
這個地方,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承載了她生命中全部的痛苦。
很快,就是她的十八歲生日了。
前世,她自這時,被孟家尋回,徹底走上死路。
她要在這一天,將前世今生,屬於這裡所有的孽與債,全都還回去。
從今往後,便真正,隻是她和孟家人的戰場。
她走之前,關了手機,誰也沒有講,隻帶著江臨遇一人。
高鐵隨著軌道飛速前行,一路上掠過的大好山河,越行越偏,越行越遠。
及至最後,進了一個小縣城。
江臨遇看著車窗外破敗荒涼的縣城,連柏油馬路都坑坑窪窪的。
和首都的富麗繁華,是截然不同的場景。
沉默了半晌,握住了許柚的手。
許柚側目看他,輕輕笑了笑,道:“沒事的,我都已經做好準備了。”
江臨遇望著她清透平靜的眉眼,張了張嘴,未曾評價,隻問一句:“難受嗎?”
許柚手指微微一頓,眼眶便有一些潮意,輕輕道:“難受。”
她反握住江臨遇的手,從那掌心裡得到無儘的力量,“但那全都已經過去了。”
江臨遇輕輕道:“是,以後都是好日子。”
夏日晝長夜短,明明已經到了晚上六點多,仍是清亮的白日。
下了高鐵,許柚帶著江臨遇打車前往許家村。
許家村距離縣城的高鐵站不近,出租車走了半小時,終於望見村口。
江臨遇留了出租車司機的電話,約好等走時再來接他們,便用力握緊許柚的手,跟著她一同踏入這片土地。
進了許家村之後,村頭的馬路上坐著七八個中年婦女,正圍在一堆,一邊說話一邊掐辮子。
風霜打得她們每個人的臉龐都泛著黑黃。
隻是,每個人身上都有著生活的勇氣。
許柚走過去,喊了一聲:“一嬸子。”
一嬸子抬頭看她,盯著半晌,猶豫不決,問:“柚柚?”
許柚點了點頭:“是我。”
一嬸子連忙站起來,驚訝地上下打量著她:“都長這麼大了,長這麼好看,來,快來一嬸子家裡喝口水,你怎麼回來了……”
一連串的問話,熱情到了極點。
許柚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臂,扶著她坐下:“一嬸子,你先坐下,我不喝水。”
她拉著江臨遇的手,輕笑道:“一嬸子,這是我男朋友,江臨遇。”
江臨遇拘謹地點點頭,跟著許柚喊了一聲:“一嬸子。”
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許柚對許家村其他都視若無睹,唯獨對這位“一嬸子”如此親近。
但想必終歸是有原因的。
那位一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點頭:“不錯,小夥子不錯。”
許柚笑了笑,說:“一嬸子,你先彆忙了,我回來有點事。”
她頓了頓,輕聲問道:“熙寧回來後,是住在家嗎?”
此言一出,所有的臉色,都變了。
大家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說。
似乎全都對“熙寧”這兩個字,諱莫如深。
最終還是一嬸子道:“住什麼家裡!她回來不到一個月,受不了村裡的苦,就跟村長家的小子勾搭在一起,現在倆人已經結婚,去縣城裡住了。”
“她長的好看,打扮的又洋氣,說話也好聽,村長家的小子,被迷得找不著北,現在連爹娘都不要了。”
“上回你叔去縣城裡,說看見她了,肚子都大了。”
“氣死我了,從來沒見過這麼丟人的!”
“她馬勒戈壁的,她一個人丟人現眼就算了,還連累咱們全家都得罪了村長,真是禍害!”
“這種死丫頭!氣死我了!”
話音未落,江臨遇便瞠目結舌:“她不是才十八嗎?”
十八歲結婚?開什麼玩笑?
孟熙寧回村的時候,也才十七歲,還是未成年!
在大齊的時候,江臨遇倒也可以接受女孩子十五六歲成婚生子。
但如今這個情況,十七八歲,到底還是早了些。
一嬸子笑了:“十八也是大姑娘了。”
許柚倒沒覺得詫異,回頭向他解釋:“我們這邊很多人都是先辦酒席,再領證結婚,十**歲結婚的很多。”
江臨遇眉眼講話,隻是臉上微微沉了沉。
許柚點了點頭:“謝謝一嬸子,那我先去爺爺奶奶家一趟吧。”
一嬸子拉住她的胳膊,猶豫了一下,小聲問:“柚柚,那倆老東西雖然不好,但畢竟年紀大了,你悠著點,彆把人折騰死了。”
許柚笑了笑:“一嬸子放心吧,我知道的。”
說完,她點了點頭,牽著江臨遇的手離開。
走在路上,江臨遇問她:“那個一嬸子是什麼人,你隻跟她親近?”
許柚歎了口氣,有些悵然,“一嬸子是孟熙寧一叔的妻子,她脾氣好性子好,跟我爸媽關係卻不好。”
“但她是個善良的人,從小看我被父母欺負的可憐,經常會拿半個饅頭一杯熱水給我,讓我墊墊肚子。”
“小時候如果不是她照應我,可能我早就死了。”
許柚無聲歎口氣,“我一叔對她也不好,一輩子都在受委屈。”
“好在一雙兒女還算有出息,我堂姐許夢夢去年考上了大學,堂弟許霄霄現在上高中,成績也很好。”
許夢夢是許家村第一個大學生。
從她考上大學,為全宗族增光添彩之後,一嬸子的日子,才算好過。
許柚歎口氣:“如果她願意和一叔離婚的,我可以幫她一把。”
江臨遇點了點頭。
隻是,渾身的氣壓有些低。
許柚沒有注意他,在看到不遠處的一棟瓦房時,腳步頓了頓。
隨即,攥緊了江臨遇的手,似乎是想要從中汲取力量。
江臨遇道:“彆怕。”
許柚抬腳,往前走去,沒有敲門,直接走進了庭院內。
院子裡坐著一個小胖墩,約莫十來歲,正拿著手機打遊戲,一副沉迷其中的模樣。
許柚兩步走過去,低頭冷冷問道:“許小偉,你爺爺奶奶呢?”
許小偉。
許柚那個弟弟,那對人販子夫妻的兒子。
江臨遇聽到這個名字,眼神冷了冷,盯著眼前的小胖墩。
許小偉頭也沒抬,敷衍道:“不知道,你特馬自己去找!”
許柚抽走他的手機,直接摔在地上,冷眼看著他:“你再說一遍。”
許小偉當即就炸了,跳起來捏著拳頭,也不看人,就要往許柚身上砸。
許柚沒動。
江臨遇站在一側,抬手輕輕鬆鬆攔住他的拳頭,直接將人拎起來,用力砸在一旁。
許小偉噸位重,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江臨遇不聲不響地走上前去,一拳又一拳,砸在許小偉身上,每一拳都用足了力氣。
一時之間門,整個院子裡,都充滿了許小偉殺豬般的嚎叫。
許柚看著,並沒有阻攔的意思。
她能跟理解江臨遇現在想要殺人的心情。現在在許小偉身上發泄一下情緒,也好。
許小偉年齡小,身體皮實,不怕挨打。
若是江臨遇怒火繼續積攢,回頭打在那兩個老東西身上,把人打死了,就得不償失了。
等過了三分鐘,許柚才出言阻止。
“好了,彆打了。”
到這個時候,門外已經聚集了一大幫子看熱鬨的人,卻沒有一個人伸手阻攔。
這原因,一方麵是因為江臨遇長得人高馬大,一米八八的個頭,身高腿長,又冷著一張臉,看著不好欺負。
另一方麵,是許家人做人太不厚道,惹得全村都不滿意,自然沒有幫扶。
江臨遇聽到許柚的聲音,頓了頓,鬆開許小偉,起身站到許柚身旁,沒有說話。
許柚低頭看向許小偉腫成豬頭的臉,不得不說,心情頗為愉悅。
她笑著,對江臨遇舉了個大拇指。
江臨遇按下她的手指,隻問道:“這孩子年紀小,沒法子送監獄,你家那對老東西呢?”
話音剛落,說曹操,曹操便到。
一對老頭老太太從門外擠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況,大喊著撲到許小偉身上,哭嚎道:“小偉!小偉!你怎麼了!你彆嚇唬奶奶!!”
江臨遇在側,冷冷道:“哭什麼哭,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