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還好陳旭東沒給那一下, 魏敢話音剛落,一陣哭天搶地的哭嚎聲由遠及近, 是這家下工的人回來了。
因為有這個小兒子的拖累,這家人上工的地方,是石碑嶺生產隊最偏遠的最貧瘠的田地, 是以中午時間,彆人都下工到家歇著了, 他們還在路上。
“兒啊, 這是要逼死你,逼死咱們全家啊,娘也不活了,娘隨你去……”一個老太太風一樣地奔進屋裡, 一眼鎖定地上的兒子,趕緊衝過去護著。
隨後進來的幾個人, 除開為首的老頭留在了堂屋裡, 剩下的人都厭惡地看了眼地上的男人, 麵無表情地走開。
“蠶蠶哪,叔公知道對不起你, 但你六叔現在成了這個樣子,還請你高抬貴手,放他一碼。”整個石碑嶺林姓人家居多,原主家裡和這家人是出了五服的親戚關係。
林叔公一臉愁苦,哆嗦著給自己卷了根煙,靠它平複心情, “這家裡你有什麼看得上眼的,你都拿走,你要實在心裡不舒坦,你看到什麼砸什麼都行。”
這家裡家徒四壁,林蠶蠶又能拿走什麼,這東西一砸,她有理的都要變成沒理的了。
“你說是林富貴指使你去偷的,什麼時候的事,他親口跟你說的?”林蠶蠶沒回林叔公的話,而是看著地裡癱成一團的林六。
即便是父母在身邊,林六還是在瑟瑟發抖,聽到林蠶蠶的話,忙不迭地就點頭。
林小叔當然不是特意跑來村裡說的,他是在鎮上,請了林六幾個吃飯,飯桌上暗暗拜托的。
幾個懶漢湊到一起喝了頓酒,被林小叔吹捧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一口就把這事給應下了。
林六現在走路輕飄飄的,又是熟手,再加上他這破敗的身體,就是被抓住,也沒人敢動他,就讓他行動了。
就是偷到的錢遠沒有林小叔說的多,但也差不多夠他們幾個花銷一下了,熱水瓶一個拿到彆的地方賣了,一個送給了隔壁村的暗娼門子裡,在那裡快活一晚上,再打了場牌,兜裡就空了。
林蠶蠶沉默了一下,這事報公安,頂多就是把林小叔弄去教育一下,讓賠償了損失,再就是林小叔在木器廠的工作可能不保。
但是這對她,對徐來娣她們幾個有什麼好處呢?
現在的日子對林蠶蠶來講,挺平靜的,彆說林小叔這樣的小人了,就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丟了工作難保他不發瘋,林小叔就在鎮上呆著吧,林蠶蠶不希望再出現什麼變故。
“我這次的損失是多少,想必你心裡也有數。”林蠶蠶半蹲下來,同林六平視,“我不拿你家的東西,更不砸東西,但損失你得賠。”
林六苦著一張臉,看著林蠶蠶,他現在兜裡龍龍,藥錢都是賒的,他拿什麼賠,拿命賠嗎?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聽過嗎?”林蠶蠶微笑著看著林六。
陳旭東欲言又止,魏敢看了他一眼,微微地搖了搖頭。
林六木然地看著林蠶蠶,良久才消化掉林蠶蠶話裡的意思,眼睛一點點瞪大,然後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明白就好了,林蠶蠶笑著站起來,“還希望六叔能同我小叔處好關係,我小叔要再使壞,希望六叔能幫著遞個消息。”
魏敢站在林蠶蠶身邊,林六哪裡敢不答應,隻不停地點著頭,盼著這尊煞神快點兒走。
“你剛才乾嘛攔著我,林乾事這樣兒怎麼就,就應該把那林富貴扭送公安才是。”陳旭東眉頭緊皺,這都叫什麼事啊,讓人再偷回來?
從了林六家裡,林蠶蠶就跟魏敢他們分開了,她得回林家把情況講一下,讓家裡惶然的老弱婦孺安個心。
魏敢回頭看了眼林蠶蠶走的方向,“凡動刀者必死於刀下,隻許他指使人偷,不允許偷回去嗎?”
“……”陳旭東被魏敢這歪理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那也沒有這樣的,都這樣,要法律乾什麼,要我們公安乾什麼。”
“那你們公安能把人給關起來,關個十年八年,不給人出來找麻煩的嗎?”魏敢問陳旭東,“到時候他小嬸領著堂兄弟來家裡鬨,你替人攔著?”
就像林蠶蠶說的,犯罪的成本太低了,林六這樣偷東西的,可能還要抓起來關幾天,但林富貴呢,能受到什麼真正的實際性的處罰嗎?
當然公安上門後,林富貴丟掉工作的可能性極大,但丟了工作後,你就能保證林富貴安分做人,不變本加厲地去找林蠶蠶一家的麻煩?
尤其他們這還是一家人,牽扯著家庭矛盾,那就更麻煩了。
“你這是歪理邪說!”陳旭東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可他又說不出話來反駁魏敢,隻氣哼哼地道,“我看你就是色令智昏!”
“我樂意。”魏敢挑了挑眉。
……
回到家裡,一家人正圍在桌子上吃飯呢,看到林蠶蠶回來,都有些喜出望外,徐來娣立馬就去拿碗盛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