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叔回家以後, 就歡天喜地的,隻等著人再上門來重提婚事,商量婚期。
在他看來, 他們家林真真可沒有什麼能挑的, 黃花大閨女, 初中畢業有正經工作,長相雖然不及她堂姐堂妹,但也不醜不是。
就那混子那樣的, 能找到他們家真真這樣的媳婦, 那都是燒了高香, 祖墳上冒青煙了。
先前這門婚事是有人在中間阻攔,現在阻攔的人沒了,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要說以前林小叔是絕不會把他精心培養的女兒嫁給個混子的。
但經曆了這段時間的事情後,林小叔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不再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想了很多,他要想讓林真真嫁個好人家,可以, 但男方未必幫得上家裡。
最好還是嫁給有點勢力的地頭蛇,雖然是走歪門邪道, 但自有人捧著供著不敢得罪, 就他們廠裡那幾個領導,哪怕是心裡瞅不上,麵上也是客客氣氣的。
那個什麼宋南淮是有本事, 權利也很大,惹上這樣的人林小叔也很心慌,但縣官不如現管,強龍不壓地頭蛇。
隻要林真真嫁過去,林小叔覺得自己就可以安枕無憂了,至於林真真?
他們真真這麼好的姑娘,還怕人不珍惜?你說那男人打媳婦,林小叔嘿一聲,那不是人以前不懂麼,媳婦都跑了一個了,肯定吃教訓的。
他這當爹的也不是吃素的,閨女受了委屈,他也是能撐一撐腰的,林小叔這樣想。
結果林小叔左等右等,沒等來人,等林小叔坐不住了,跑去對方家裡問才知道,對方跟個男人在牢裡的有夫之婦勾搭上了,暫時不想結婚。
要結也可以,問林真真接不接受跟那個女人同吃同住,同間他這婚就結。
這人就是個混不吝的,林小叔還妄想著以後以丈人的身份壓他呢,林小叔上門問了信,還被摸走了身上的錢,對方還嘲笑羞辱他。
“行了,老頭子你打的什麼主意我還不知道,錢擱這就走吧,總往我跟前湊什麼,爺還得收拾收拾出去找樂子去呢。”
林小叔氣得死握著拳頭,心裡想罵人想打人,但卻一個字也不敢吐。
下班回家聽到林小叔在家裡大罵的話後,林真真長鬆了一口氣,她是不是就不用嫁了?
“我就不信了,沒有比他更厲害的!”林小叔一拍桌子,氣得口沫橫飛,“等著吧,我非得找個能讓咱們家都過上好日子的,公社沒有,咱們就往縣裡去。”
林真真心裡一涼,更涼的是,她媽也在後頭附和。
……
林荷花一直呆在學校時,她現在時間特彆不夠用,要自己學要上班,而且她這人有點巧心思,光上班看孩子還不夠,總想琢磨著,帶孩子們玩點有意思的。
這個工作來得不容易,林荷花想儘自己的努力做好,林蠶蠶從林家回來,就見林荷花在做小風車,準備給孩子們玩。
同樣的堂姐妹,命運的差距實是有點兒大。
林荷花家裡固然對女兒不重視,但那是因為農村重男輕女和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舊思想作祟,當然家庭條件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對女兒的疼愛和培養一直都是有的。
林荷花雖然沒上過學,但林大伯娘也沒有苛待過她,因為林荷花是女兒,農忙這樣的時候,都是留林荷花在家做飯,煮煮綠豆湯給地裡送水的活,而兒子們則都要下地的。
雖然更多地是操心兒子娶媳婦的大事,但林大伯娘也沒有忽略林荷花,像是結婚陪嫁的那些東西,林大伯娘也一早都給林荷花準備好了。
現在林荷花上了班,林大伯娘也很支持林荷花的工作,當然工資她肯定是要收一部分的,但結合林荷花的家庭條件,林大伯娘的所作所為是完全沒有錯的。
很多人情,小輩是看不見的,林大伯娘現在這樣維護和徐來娣的關係,還不都是為了林荷花。
但林小叔對林真真就不一樣了,從一開始培養林真真是因為林小嬸較勁,反正她男人能從林奶奶那裡摳出錢來,不花自己的錢不心疼。
等林小叔到木器廠上班,眼界開了,家裡條件也好了些後,林小叔再培養林真真,就有點借她攀高枝的意思了。
現在考慮到高枝攀不上,林小叔就打算拿林真真的終身幸福來保平安。
“蠶蠶,你回來啦,魏敢剛剛過來了,送了一兜子東西過來,我給你放桌上了。”林荷花看向林蠶蠶,交待一聲,就繼續忙了起來。
林蠶蠶過去把桌上了布兜子解開,發現裡頭是一兜子蘋果,眼看著要過年了,後勤去外頭拉了不少過年物資過來,海貨水果都有不少。
昨天後勤部長還給林蠶蠶塞了個蘋果,不過那蘋果的個頭和顏色,還真沒魏敢送的這兜好。
這應該是魏敢私下請人捎回來的,明知道廠裡會發蘋果,還這麼大費周章,不過是因為林蠶蠶之前提了一句,想吃脆口多汁的蘋果。
被人時刻記在心上,說的每一句話也不曾遺漏的感覺,真的特彆好。
知道魏敢忙,能匆匆來送一趟東西已經是不容易,林蠶蠶也沒再去找他,而是把時間都用在了工作上頭。
現在廠裡各項工作都開展得如火如荼,林蠶蠶近期又升了職,成了工會宣教組和女工組的組長,雖然手上多了可以調用的人,但事情比起當周誌顯幾個的小頭頭,可要多多了。
周誌顯幾個因為林蠶蠶的升職,也跟著水漲船高,雖然還是普通乾事,但手裡的活,都是重要的,能在領導麵前露臉的。
工會其他人看著周誌顯他們幾個,可羨慕了,卯足了勁在林蠶蠶麵前表現,至於周誌顯幾個,雖然不擔心自己的地位,但身上的發條也緊了緊,萬一真表現不好,可就丟臉了。
配合著廠辦那邊的政策,工會這邊活動是一項接一項,因為林蠶蠶的那份計劃書,這段時間工廠開始以一車間為試點,重新調整生產結構,不管是工人上班,還是機器維檢修,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整改通知一下,幾乎是一夜之間,廠裡處處都是這次整改的宣傳標語,什麼春風吹、戰鼓擂,不超任務家不回,這樣的標語比比皆是。
……
這一忙,就忙到了臘月二十七,林蠶蠶和魏敢這期間就見了兩次麵,兩人抓緊了機會看了電影吃了飯,還去省城買了年禮,給林家送了節,魏敢就要帶著魏新回滬市了。
廠裡也是有春運的,職工們來自五湖四海,好些在這山溝裡一紮就是好幾年,思鄉的情緒不可扛,廠領導大多都是特殊年代走出來的乾部,十分理解這種心情,很快就安排好了假。
整個廠裡幾萬職工,再加上一萬多家屬,這可不是小人數,二十七一大早,廠運輸部大院外,職工就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魏敢沒有搞特殊,讓魏新在門口等著,他一來兩人就開始排隊。
四處都是鬨哄哄的,肖玉珍臭著個臉,十分不高興魏新跟著魏敢走,可要她回滬市,她是不敢麵對魏爺爺和魏奶奶的。
“這馬上就是過年了,你們回了滬市,去哪裡過年?滬市那邊什麼都沒準備,這……”肖玉珍很想拉住魏新,可麵對著魏敢冰冷的目光,她伸不出那個手去。
魏新已經被肖玉珍念叨好幾天了,說句實在的,就是魏新再孝順,再心疼肖玉珍,這會也有些煩她了,但他還是按耐著脾氣,“媽,你放心,就去幾天,我初二就回來。”
其實魏新想到地方看完,就直接買票回來的,不過魏敢不同意,讓他要回自己回,魏新還真沒膽量一個人轉車再轉車回來,隻能聽魏敢的安排。
“那你小心些,彆衝你哥發脾氣。”肖玉珍咬了咬牙,點頭。
聽到這裡魏新有些想翻白眼,他敢肯定,他要是敢跟魏敢發脾氣,魏敢就能把他一個人丟下,他哪裡敢頂嘴。
說著話,林蠶蠶也過來了,她以為自己起得夠早的,沒想到好些職工,三點多就起來排隊了,就為了趕最早出車的大卡車。
到處人聲鼎沸,林蠶蠶好不容易找到魏敢,就看到了站在魏敢身邊的肖玉珍。
“不是說不用送嗎,冷不冷?”看到林蠶蠶沒圍圍巾,魏敢趕緊把自己脖子上的取下來,要給她圍上。
肖玉珍立馬抬手,想阻攔,“彆,這大卡車露風,路上冷得很,你們要一路去省城坐火車,你給她乾嘛。”
說完,肖玉珍瞪向林蠶蠶,“你也是不懂事,自己不戴圍巾就算了,怎麼能要阿敢的!”
“……”林蠶蠶。
林蠶蠶目瞪口呆地看著肖玉珍,還沒反應過來,魏敢就已經避開肖玉珍的手,把還帶著他體溫的圍巾給林蠶蠶給圍上了。
“你,你們!”肖玉珍氣死了,看林蠶蠶的目光有些陰沉。
魏新皺了皺眉頭,扯了肖玉珍一把,“媽,你彆管他們了,他們又不會聽你了。”
“……”肖玉珍更氣了。
林蠶蠶看向魏敢,嘴繃著,但眼裡卻難掩笑意,她把手裡的兩個兜子遞過去。
“你們要在車上兩天,萬一遇到會車,隻怕要等更久,這個兜裡是煮好的雞蛋,還有我後媽做的雞蛋餅,炒的板栗。”林蠶蠶把兜子遞了一個給魏敢。
另一個給魏新,“這兜裡是蘋果梨,還有瓜子花生和餅乾糕點這些,路上無聊打發時間當零食吃。”
“好沉!”魏新一接下來,手往下頭墜了一下,再看魏敢拎得穩穩的,不由腹誹是不是林蠶蠶把重的那個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