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拉鏈事件確實就是任銀瑤所為。
錦城時裝秀前的派對上,任銀瑤被水槍滋了一身卸妝水,彆提有多狼狽了,她懷恨在心,第二天就想方設法對雲霧來的閉幕秀做了點手腳。
她不是親自動手的,她是把任務甩到了小助理身上。
小助理也怕啊,但又不敢違抗上級的命令,擔心一旦事情敗露,自己會被推出去擔下所有罪責,所以她靈機一動,偷偷錄了音,套著任銀瑤說了幾句非常明確的證詞。
任銀瑤隻說“閉幕作品”,閉幕作品有一套婚紗和一套西裝一起,任銀瑤的意思當然是指婚紗,畢竟那才是重頭戲,但小助理沒敢對婚紗下手,玩文字遊戲,動了西褲的拉鏈,誰讓任銀瑤沒有明說是哪一套。
如果是男裝出了問題,大不了不上台,讓女模特走單人秀就行,隻是少點錦上添花的作用,並不會造成重大影響;可如果是婚紗出了問題,那情節就嚴重了。
小助理挺能自圓其說的:“婚紗出意外太刻意了,有人故意搗鬼的嫌疑非常大,西裝就安全許多,彆人會覺得隻是剛好。”
任銀瑤也不敢真的讓閉幕秀出什麼大問題,她隻想教訓一下雲霧來,出一口惡氣,小助理這麼一說,她聽著挺有道理,小助理辦事機靈,很多事任銀瑤都樂意交給她去辦。
前不久,小助理和裴高卓在一次宴會上認識,小助理挺漂亮,裴高卓對有幾分姿色的女人來者不拒,當然,他不可能付出真心,很快對小助理失去了興趣。
小助理卻是動了真心,為了挽留裴高卓,再加上她已經從任銀瑤手下離職,更是毫無心理負擔地拋出了自己手裡的籌碼。
裴高卓回想自己在錦城時裝秀上的那場意外,針線在距離他命根子不到一寸距離來回穿梭的驚險還曆曆在目,原來一切果真都是拜彆人所賜,他當然做不到置身事外,於是又陪了小助理一段時間,成功拿到錄音,還拿到不少任銀瑤工作上麵辦事不利的證據。
錄音他早就想給雲霧來了,奈何雲霧來不肯通過他的微信好友請求,他懶得熱臉貼她冷屁股,再加上他事業平步青雲,人順利的時候往往心態很好、與人和善,格外寬宏大量,懶得跟任銀瑤計較什麼,也就暫時把這事給擱置了。
直到童年照事情曝光,裴高卓本著“算了就當做次好人好事”的心態,給雲霧來打來了電話。
祝凱旋不想欠裴高卓人情,拿到錄音之後,他沒說謝,迫不及待要跟裴高卓兩清,問道:“你想要多少錢?”
裴高卓把他的話還給了他:“不稀罕。”
說完撂了電話。
祝凱旋:“……”
掛掉裴高卓的電話沒多久,萬又的電話就進來了。
萬又開嗓就是火急火燎:“我靠我靠,你怎麼回事,微信不回,剛才跟誰打電話呢?!出大事了我跟你講。”
祝凱旋打斷萬又的喋喋不休:“是我。”
萬又仿佛受到了什麼驚嚇,倒抽一口冷氣,隔著手機祝凱旋都能想象到她在電話那頭驚悚的模樣。
這著實令他有幾分費解,他有這麼可怕嗎?
沉默幾秒後,萬又說話都結巴了:“你你你……哦,祝總,你好,霧來呢?我有點,有點事情找她。”
“她睡著了。”祝凱旋顯然不打算把雲霧來從睡夢中叫起來,“我可以幫你轉告,或者你明天早上再打來。”
萬又猶豫一下,堅持道:“你還是把她叫醒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說,一定要跟她本人說。”
雲霧來難得在沒有安眠藥的情況下那麼容易入睡,祝凱旋不忍心打斷她來之不易的睡眠,再度婉拒:“現在叫起來她要發起床氣的,明天說吧。”
“很重要,一定要現在說。”萬又央求道,“拜托了祝總,你把電話給她吧,她的起床氣我會承受,不會禍及到你。”
萬又苦苦哀求,祝凱旋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得去了房間找雲霧來。
“雲霧來,雲霧來。”他輕輕拍拍雲霧來的背。
雲霧來被他吵醒,醒來看了他一眼,轉了個身,不耐地嘟噥了一句:“乾嘛啊。”
祝凱旋把手機擱到她枕頭旁邊,給她開了免提,說:“萬又電話。”
麵對好友,雲霧來沒有隨便發起床氣,隻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萬又試探地叫了一聲:“霧來?”
雲霧來從喉嚨裡擠出一個模糊的“嗯”來,她其實想說“你給我打電話能不能尊重一下時差”,但她的困意遏製了她說這麼多字的能力。
“雲霧來,醒醒,出大事了!”萬又嚷道。
雲霧來仍然無精打采:“嗯。”
萬又:“你老公在不在你旁邊?”
雲霧來沉默一小會,才攢夠力氣:“嗯。”
“你讓他避開一下,我有話單獨跟你說。”萬又的語氣嚴肅得有些嚇人。
雲霧來意識到萬又可能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她清醒不少,不再惜字如金:“怎麼了?”
“你老公在嗎?”萬又再度問道。
女生之間要講悄悄話,祝凱旋很善解人意地離開了臥室,給她們騰空間。
祝凱旋走後,雲霧來打著哈欠,說:“他走了,什麼事,你說吧。”
萬又看到雲霧來和裴高卓的熱搜,想著雲霧來可能會需要當時的錄像進行還原和澄清,雖然她和戴揚已經分居一個星期互相不聯係,但為了雲霧來,她還是去找了戴揚。
裴高卓一直是萬又和戴揚之間的死結,萬又這一開口,成功撞上槍口。
戴揚拒絕幫裴高卓和雲霧來洗清在他看來屬實的奸//情,夫妻倆大吵一架,吵著吵著,牽扯出的事情差點把萬又嚇得跪下。
雲霧來聽萬又哆哆嗦嗦那麼一說,瞌睡被徹底嚇醒了,她宛如垂死病中驚坐起:“你確定戴揚真的告訴祝凱旋了嗎?”
“我問了好幾遍,他真的
說了。一遍暗示,一遍明說,你老公去年錦城時裝秀上就知道了。”萬又內疚得不行,“對不起啊霧來,我真的沒想到戴揚這個人能軸成這樣,居然會跑去跟你老公說這些……我已經跟他攤牌了,解釋清楚了。”
“告訴戴揚了,沒關係嗎?”雲霧來關心萬又如今的境遇,戴揚知道以後肯定是接受無能的,這一對怕是真的要玩完了。
“沒關係,反正已經這樣了,也不差再多這一樁,是我自己自作自受。”萬又的聲音有些哽咽,她擦乾眼淚,趕雲霧來,“你彆管我了,趕快去跟你老公解釋清楚。我一會把錄像發你,我看過了,你全程表現得很專業,Gar也就最後那會吊兒郎當了一下,把這段減掉發出去,一定可以證明你們之間的清白的。”
掛斷電話,雲霧來把來龍去脈捋了一遍。
戴揚說,去年11月錦城時裝秀上他就暗示過祝凱旋,後來更是抱著拯救男同胞於水火之中免受壞女人荼毒的正義直接跟祝凱旋言明了,可這麼久以來,祝凱旋從來沒有問起過她和裴高卓之間的事情。
雲霧來的第一反應是祝凱旋又發揮心細如發本發、明察秋毫本毫的本事,自個發現了她和裴高卓之間的清白。
但下一秒,她就否決了這個猜測。
祝凱旋如果知道她和裴高卓是清白的,他不該絕口不提,以他的性子,他會拿這件事情出來調侃說笑的。
雲霧來隨即又猜測,祝凱旋之所以閉口不提,也許是因為不介意那三年裡麵她發生過的事,畢竟那時他們空有一張結婚證,實際上是分手狀態。
他隻是不想煞風景。
這個猜測也被迅速否決了。
祝凱旋從來不是在感情上大方的人,相反地,他對她的占有欲非常強烈,這點從高中時代就表現得很明確。
而且雲霧來還回憶起來,那天撞破萬又和戴揚吵架後,祝凱旋一反常態,在公共場合數次熱烈親吻她,而她當時居然以為他是入鄉隨俗,身處巴黎,變得浪漫。
所以他也不是不在乎。
真相隻剩下一個,他信了,也介意了,然後把事情悶在心裡默默難受,但卻一次都不曾把負麵情緒加到她身上。
雲霧來去客廳找祝凱旋的時候,他正坐在沙發上擺弄手機。
她慢慢走至他身前,他在ins上跟任銀瑤私聊交涉。
餘光感知到她的走近,他頭也沒抬,彙報成果:“她慫了。”
雲霧來現在什麼都不想理會,她對任銀瑤為什麼突然認慫沒有半毛錢興趣,她隻想用最溫柔的撫摸,撫平他心上的折痕。
祝凱旋等不到她的回應,奇怪地抬頭看她:“怎麼了?”
“祝凱旋。”雲霧來的嗓子是沙啞的,“你是忍者神龜嗎,憋得不難受嗎?”
剛才的電話是萬又打來的,前後一聯想,祝凱旋沒費什麼力氣就猜到了雲霧來說這句話的意思,隻是在她明說之前,他不會不打自招:“怎麼了?”
“還裝傻。”雲
霧來走近一步,輕輕抱住了他的腦袋,“祝凱旋,你聽好了,我隻和一個男人談過戀愛,隻和他接吻,也隻和他上床,我隻喜歡過他一個人。我的心裡,我的身體裡,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彆的男人。”
空氣安靜片刻,祝凱旋開口卻是致歉:“對不起。”
雲霧來隻覺得心臟最嫩的地方被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她的眼眶一下子彌漫起水汽。
她為他那麼喜歡她而心疼。
聽完她的話,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質疑為何戴揚和她的說法截然不同,而是為誤會她而道歉。
這個男人不問緣由,無條件相信了她。
老天怎麼就舍得給了她這樣一個祝凱旋。
祝凱旋抬頭看她半晌,看她的眼淚滾落下來,他把她拉下來坐到自己腿上,再開口,是致謝:“謝謝。”
謝謝她在分頭前行的歲月裡做了同樣的、本不必如此的堅守,在五光十色、聲色犬馬的圈子裡獨善其身,拒絕所有甜蜜的誘惑,忍受一個又一個難以入眠的夜晚。
“謝什麼。”雲霧來讓他逗笑了,“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嗎,我是你老婆誒。”
祝凱旋歪著頭思考一會:“還是謝謝。”
接下來,雲霧來把那天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給祝凱旋解釋了一遍:“那個時候萬又跟戴揚鬨分手,也可能隻是吵架,反正萬又帶了裴高卓回家來,結果戴揚直接找上門了,萬又心裡也舍不得他,他一過來她就氣消了,沒辦法隻能把裴高卓塞到我房間裡。裴高卓這才知道自己被她嫖了,氣不過就直接出去了,但是他是從我房間裡出去的嘛,戴揚就以為是我男朋友,萬又也沒法說實話,隻能跟他承認了。”
“所以你隻是給萬又打掩護,原來你們女人的友情也會狼狽為奸,我算是長見識了。”合著這麼久以來的心病隻是一場再簡單不過的烏龍,祝凱旋又好氣又好笑,“你知不知道錦城慶功宴的時候,戴揚怎麼瘋狂暗示我的,他都把我整懵了,一會給我遞綠箭,一會要我喝綠色雞尾酒,最後還問我一個穿綠色裙子的女明星漂不漂亮。”
雲霧來給祝凱旋展示了女人抓重點的天賦:“所以到底漂不漂亮?”她刨根問底,“哪個女明星啊?”
祝凱旋:“……”
誤會解釋清楚,兩個人格外親昵,氛圍也格外輕鬆,不過雲霧來越想越冤,忍不住怪他:“平常這麼機靈的一個人,怎麼這次腦子就轉不過彎,你故意的吧?”
祝凱旋說:“我又不是百事通,你真把我當你肚子裡的蛔蟲了嗎?”
“這麼明顯好不好?”雲霧來舉例說明,“我要真跟裴高卓有過一腿,萬又怎麼可能跟他搞上,哪有朋友兩個跟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的?”
祝凱旋反駁:“那誰知道呢?萬一你們兩個就是心大。”
雲霧來繼續舉例:“而且錦城時裝秀上我還叫他當了我的閉幕模特,我要真跟他有什麼,我肯定會避嫌的。”
祝凱旋小聲嘟囔了一句話。
但雲霧來根據
幾個關鍵詞判斷出,他說的是“分手三年你回來錦城上我的車也沒見你多避嫌啊,還‘走吧’。”。
靠。雲霧來咬牙,他們倆什麼關係,她上一下她合法老公的車怎麼了,她不能上嗎?
不過這不是扯開話題的時候,雲霧來又列舉了一個非常關鍵的信息:“那你發現離婚協議書以後追來巴黎,我是不是跟你說了‘仨月不過性//生//活,自動愈合處//女//膜’?這還不夠明確嗎?”
祝凱旋仍然不認:“那你說的是三個月,又不是三年。”
雲霧來列舉一個,祝凱旋反駁一個,反正他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睜眼瞎。
雲霧來找不出強有力的證據,說不過就開始動手打人:“反正你肯定可以發現的,你人精一個,我這輩子都沒見過比你更人精的人精,你會發現不了?”她越想越氣,不惜血口噴人,“你就是故意的吧?故意汙蔑我。”
“我閒得慌,故意汙蔑你?”祝凱旋笑著抓住她的手臂,製止她胡亂揮舞。
雲霧來憤憤不平,手臂不能動了,手腕還能動:“那誰知道呢?”
祝凱旋抓著她的手跟她鬨了一陣,等她筋疲力竭玩不動了,他收了玩鬨的神情,正色叫她名字:“雲霧來,你到現在都還沒發現嗎?”
雲霧來反問:“發現什麼?”
頓了頓,祝凱旋說:“在你麵前,我其實並不聰明,甚至有的時候,很笨。”
他在所有人麵前遊刃有餘,唯獨在雲霧來麵前,一腔情商淪為負數。
15歲那年,他偷偷關注了她兩個月,想方設法製造交集,好不容易在擁擠的食堂裡被她蹭了下鞋邊,開口卻是一句口不擇言的“同學,你知不知道你踩到我的限量聯名款AJ4UNDFTD了,踩壞了你賠得起嗎?”
然後毫無懸念地,他惹她生氣了,她討厭了他很久。
他至今都沒想明白自己當時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大概是被下了降頭。
他在一個有愛//的家庭中長大,養成了自信樂觀的性子,但麵對雲霧來的時候,他會自卑,會患得患失,即便是證據確鑿的事實擺在麵前,他還是會忍不住懷疑其中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