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凱旋還是那句話:“看情況。”
傅行此貓下腰,看起了架子上僅剩的幾個飯團,他把飯團翻過來看包裝上麵的口味,漫不經心地說:“還去二樓那你自己去吃吧,我去三樓了。”
祝凱旋說:“不行。”
聞言,傅行此沒心思挑飯團了,放下東西回頭審視好友:“祝凱旋,我說你什麼毛病?”
換了以前,他都這麼說了,祝凱旋肯定就妥協乖乖去三樓了。
祝凱旋:“……”
傅行此看著他,一語道破天機:“你他媽,不會是看上哪個女的了吧?”
祝凱旋:“……”
看祝凱旋這幅樣子,畢竟第四年當哥們了,傅行此哪裡還會不明白,根據近日來的種種跡象,他快速將目標篩選縮小至雲霧來和仇雨兩個身上,好笑道:“許旭班裡的?哪個啊?”
*
經過中午短暫的修整,下午繼續考試,跟上午一樣,也是兩門。
高一一共有八門主課,明天還有一整天。
經過一整天高強度的考試,學生們都有些精神不濟,回到教室,通校生們準備收拾東西回家,住校生也準備去食堂吃個飯然後回寢室整理下內務。
考試期間各科老師都沒有布置作業,應登穎不放心通校生們回家以後的複習狀態,她監考完火急火燎來到高一九班教室門口,拍了拍手,製止眾人離開教室:“都停一下,今天通校生都彆走了,留下來參加晚自習。”
通校生們雖然有點怨言,但也不敢違抗她的命令,大部分人都沒有異議。
許旭把手高高舉了起來。
應登穎看見他就頭疼:“許旭,什麼事?”
許旭吊兒郎當地說:“老師,我請假,我晚上要去作客。”
應登穎心下不滿,但是也不想跟借讀生多計較什麼,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但任憑誰都能聽出她的敷衍。
“好了,快點去食堂吃個飯,準備晚自習。”應登穎轉身走出了教室。
“霧來,可是你今天是不是有美術課啊?”仇雨小聲問雲霧來。
“對。”
雲霧來每周兩節美術課,一節在周一放學後,一節在周六下午,分彆在兩位不同的老師那邊上不同類型的課,兩位老師是錦城最出名的兩所藝術學院的知名教授,單節課的課時費都超過一千元,沒有提前說明的話,是不允許請假的,原則上來說,不上課也得照付課時費。
仇雨不禁為她擔憂:“那你還上晚自習嗎,應老師好凶,你去請假估計估計要被她凶。”
“不上。”雲霧來快速收拾好書包,“今天的課一千五百塊錢一節呢。”
學藝術是條金錢堆砌的路,父母對雲霧來美術上的投資很大方,但一千五百塊錢對普通的小康之家來說絕對不是個小數目。
藝考不像數學題一板一眼有標準答案,它的成績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評分老師的自身審美,所以藝考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這個時候,門路就顯得格外重要,去知名藝術學院的教授手下上課,就是門路。
自從上了高中,在確定雲霧來鐵了心要走藝術這條路以後,雲家便狠下了心,拖了點關係讓雲霧來開始上這些課。
跟仇雨道了彆,雲霧來背上書包追了出去,叫道:“應老師。”
應登穎聞聲回頭,看到雲霧來背著書包,頓時臉就沉下來了。
雲霧來視若無睹:“應老師,我晚上有美術課,今天晚自習想請假。”
“明天還有一天考試,你知道嗎?”應登穎語氣很差。
“我知道的,但是我現在才知道今天要上完自習,美術課馬上就要開始了,我沒法請假。”雲霧來很認真地看著應登穎。
應登穎頓了一下,臉色更黑了,語氣變得咄咄逼人:“就算今天不上晚自習,你也應該看在明天考試的份上回家好好學習而不是去上美術課吧?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你是學生,主要的任務就是學習,業餘愛好要在不影響學習的前提下進行。本來我們班就是借讀生最多的,”
每個班都有一到兩個借讀生,被分到兩個借讀生的班級不在少數,到了應登穎口中,就變成她的班最多了:“還多了你一個藝術生,分出去一個祝凱旋,難道要我們班的平均分墊底嗎?”
“不好意思,應老師。”雲霧來語氣平和,但是寸步不讓,“以後月考我會記得提前跟美術老師打招呼,但是今天事發突然,我沒法請假。”
應登穎質問:“你畫畫以後能當飯吃嗎?”
她對畫畫的了解少之又少,以為學美術的唯一出路就算是當畫家,可這世界上有幾個人能成功當上畫家?
雲霧來從善如流:“能的。”
她的語氣自信篤定,但是在應登穎眼裡,這是**裸的挑釁。
應登穎被氣笑了,她沒有掩飾自己語氣中的輕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雲霧來眨了兩下眼睛,臉上帶了點孩童般的天真和懵懂,似是完全沒有聽出應登穎是在反諷:“那,老師你是同意我不上晚自習了嗎?”
應登穎:“……”
“謝謝老師。”雲霧來笑。
成功從應登穎那邊請到假,雲霧來匆匆下了樓。
一轉過身,她臉上的那種天真和懵懂就消失了,隱隱散發出一陣戾氣,她怎麼可能聽不懂應登穎那點尖酸刻薄的言下之意。
她就是故意氣應登穎的。
沒完沒了了還,真當她好欺負呢?
下到一樓,她在樓梯口看到了從教室出來的祝凱旋和傅行此。
她和他們對視一眼,徑直先行一步。
反正她和他們從來不打招呼,傅行此是個冷酷的男生,而祝凱旋也隻和仇雨說話。
背後隱隱約約傳來一點傅行此的聲音,像是在起哄。
雲霧來懂傅行此為何起哄,畢竟她在學校和仇雨形影不離,某種程度上代表了仇雨的形象代言人。
她現在心情很差,不想理會與她無關的事情。
出了校門,雲霧來沿著長滿藤蔓的圍牆走了大概兩百米,來到了公交車站,準備坐公交車去教授家裡。
錦城九月底的傍晚依然炎熱,橙紅色夕陽斜斜地照射下來,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她百無聊賴地在站台台階上研磨著腳尖,偶爾抬頭看看公交車有沒有來。
少年清朗的說笑聲漸漸近了。
雲霧來轉過頭看了一眼,是祝凱旋和傅行此過來了。
她沒在意,扭回頭。
結果他們兩個在她身後停了下來。
停下來之後,就不說話了。
公交車遲遲不來,閒來無事,背後一直很安靜,安靜得過分,雲霧來有點小好奇,不知道他倆還在不在身後。
但又怕回頭會很奇怪,於是豎起耳朵仔細辨認。
一直到車來,她也沒聽到什麼動靜,所以大概是走了吧。
上到公交車的時候,她一邊從口袋裡掏公交卡,一邊終於忍不住好奇心回頭看了一眼。
結果剛好跟身後的祝凱旋視線相撞。
傅行此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隻剩他一個人,他其中一隻腿已經跨上了公交車。
這下輪到雲霧來有種被現場抓包的尷尬了。
她沉默一秒,佯裝無事發生,回過了頭。
刷了公交卡,她往後麵走了下去,車上隻有兩個空位,本站上車的學生不少,她怕晚了就沒座位了。
剛走出兩步,被一個路人叫住了,對方拿了張20塊跟她商量:“你好同學,我沒有帶零鈔,可以跟你換下錢嗎?”
雲霧來也沒有零鈔,她幫對方把卡刷了:“不用還我了。”
“謝謝,謝謝你啊。”對方一個勁道謝。
就是這麼一個轉身的時間,僅剩的兩個空位被彆人捷足先登了。
雲霧來眼睜睜地看著最後一個座位被人占領,心中一陣哀怨,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還是不情不願地說:“不客氣。”
沒有位置坐,她隻得就近找了個空地,抓住扶手站好。
餘光注意到祝凱旋一直站在投幣口,車都起步了,他還是沒動。
雲霧來看過去。
少年站在投幣機前,拎了張紅色的百元大鈔,麵上滿是尷尬。
他也沒有零鈔。
祝凱旋看看雲霧來,又看看手裡的紅鈔,欲言又止。
就在雲霧來認命,打算過去第二次幫人刷下公交卡的時候,隻見祝凱旋手一鬆,那一百塊就掉進了投幣口。
雲霧來:“……”
他真有錢。
投了幣,祝凱旋一路扶著扶手走下來,站到了她身邊不遠的位置,他個子高,抓的是吊環。
背後有人不太確定地叫到:“雲霧來?”
雲霧來和祝凱旋同時回頭望去。
是雲霧來的小學同學,她驚喜道:“真的是你誒,你長高好多,我一開始都沒認出來。”
“好久不見啊,小悅。”雲霧來笑著打招呼。
跟小學同學攀談一會,雲霧來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來,剛才小悅叫她的時候,祝凱旋的反應貌似是認得她名字的。
他怎麼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看來,他為了追仇雨,還挺用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