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給你留的一道口諭,等你成年後如果你的父皇行事太過荒唐,那麼你就直接拿出這份口諭讓他退位讓賢。”龍皇閉了閉眼。
他終究是不相信那不成器的兒子,隻有把希望寄托在孫子身上。
低垂著頭的龍睚,雙眼裡閃過一抹奇異的光亮。他指尖摩挲了一下玉簡,強壓下嘴角的笑意,低聲道:“皇爺爺,這怎麼可以,父親就算再不是,他也是我的父親,我怎麼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
“這是我的決定,你隻管拿出玉簡,旁人不敢把臟水潑到你身上。”
他就是怕孫子難做,所以才留了這樣一份口諭。
像是想到了什麼,龍皇又低聲道:“他那人愛享樂,今後他把皇位讓給了你,你給他找個舒適的地方,連帶著他後院那一堆鶯鶯燕燕好吃好喝供著就是了。”
“爺爺放心,孫兒敬重父親,會儘力幫父親撐起金龍族,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這麼做的。”龍睚溫和道。
看到沉穩懂事的孫兒,龍皇欣慰不已。他那不成器的兒子,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給他生了個優秀的孫兒。
想到孫兒,他不禁想到一千多年前,那位他隻匆匆見了一麵的大孫子,眼底溢出一抹悲涼來。
“睚兒,黑龍族那位小王子是你的大哥。你們雖然從小不在一處長大,但是血液裡的血緣關係卻是斬不斷的。爺爺不求你跟他打好關係,隻希望你們不要反目成仇。”
龍睚停了摩挲玉簡的手,把匣子蓋了回去,避開了剛才的話題:“爺爺放心,我會努力早日成年,讓金龍族再上一層樓,爺爺好好養病,其他的事就不要太過操勞。”
龍皇的腦子其實已經有些混沌與反應遲鈍了,他好半天才消化完孫子的話,急切道:“你不肯答應我?”
龍睚沒有坑聲。
“為何?”龍皇急聲追問:“他是黑龍,我把金龍族的位置留給你,他威脅不到你,為何你不能跟他和諧相處?”
“爺爺您大概是忘了,當年我破殼之時,他當著那麼多賓客的麵生生抓斷了我母親的一條胳膊,害得我這麼多年淪為笑柄,這樣的深仇大恨。您說,我如何跟他和睦相處?”龍睚冷笑著反問。
龍皇滿目震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孫子居然還記得那麼遙遠的事,更沒有想到他竟然因為當年的事記恨上了大孫子。
“當年的事本就是你母親不對,她如果不對那株小花妖下手,你大哥也不會對她動手。”
“不過一株花妖而已,殺了便也殺了,如何比得上我母親的一條胳膊?”龍睚一向儒雅柔和的雙眼裡,染上了一抹嘲諷:“他親自引來天雷之劫斷了跟父親的親緣關係,可不再是我的大哥。”
龍皇瞪大了雙眼:“就算是爺爺求你,也不行嗎?”
“爺爺安心養病就好。”龍睚抱著紅木雕花匣子站起了身:“我會儘快成年,擔起整個金龍族,統領各族之龍。”
直到這一刻,龍皇才看清這個一向溫和謙遜的孫子,他稚嫩的麵容下卻有著野心勃勃。
透過他少年單薄的身體,他甚至能恍惚看見他的身後有屍骸滿地的鮮血戰場。
這樣危險的掌權人,又真的比他那滿臉天真,碌碌無為的兒子好嗎?龍皇在這一刻,突然開始懷疑自己做出的判斷與決定。
噗!
又急又怒間,龍皇再次噴出一口血來,腦袋偏向一邊,眼睛睜得大大的便氣絕而亡。
龍睚在原地僵站了好一會兒,看著那雙瞪著自己的雙眼,好半天才走上前去,彎腰抬手從頭往下,想要合上那雙眼睛。
試了幾次,卻都沒有成功。
少年耐心耗儘,慢慢直起了身,摘下老人腰間掛著的龍紋玉佩,大步往殿外走去。
龍騰一直在外麵的大殿裡走來走去,他不知道父皇為何要單獨見龍睚,竟然連他都被趕了出來。
抬眼見一少年捧著一個紅木匣子從寢殿裡走出來,他快速地迎了上去,急聲問:“你爺爺怎麼樣了?”
“爺爺已經回歸神的懷抱了。”龍睚抬起紅通通的雙眼。
龍騰一怔,隨即便有些想哭。
雖然他一直不成器,也有了父皇隨時都會過逝的心理準備,可是突然接到這樣的噩耗,一時間還是很難接受。
龍睚稚嫩的臉上卻帶著一抹隱忍的堅強,伸手扶住了龍騰,聲音裡帶著一抹暗啞:“父親您不要太難過。”
龍騰揮開兒子,跌跌撞撞往寢殿裡走去,當看到父皇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眼,臉色頃刻間變得很難看:“這是怎麼回事?”
“爺爺遺憾不能再多活幾年,又覺得父親你撐不起金龍族,一時生氣……”龍睚的聲音慢條斯理,又很及時地打住了。
龍騰想到父皇對自己的那些數落,他當時就是因為太激動都吐了血,這麼說起來,是他把父親氣得死不瞑目的?
心中被巨大的愧疚包裹,龍騰撲通一聲跪在了龍皇的床前,頭深深地垂了下去。
龍睚摩挲著懷裡的匣子,也在他的身邊慢慢跪了下來,低聲道:“父親不用太過自責,爺爺已經不在了,想來他也不會再怪您。我們好好操辦他的身後事,讓他走得風風光光才好。”
龍騰的雙眼裡,依然帶著一抹迷茫。視線不經意掃到兒子手上的匣子,聲音黯然地問:“這是什麼?”
“爺爺送了我一塊他隨身帶的暖玉,以留作紀念。”龍睚說著,打開了匣子。
匣子裡麵,一枚血紅色的龍紋暖玉靜靜地躺在裡麵。
龍騰一怔,父親把這個留給了睚兒,卻沒有留任何一樣東西給他,可見他老人家是對他這個兒子失望透頂。
他垂下了眼眸,擺了擺手:“既然是你爺爺給的,那你就好好收起來吧。你先出去,讓我跟你爺爺呆一會兒。”
一直以來,他都不耐煩跟父皇相處。因為每次他老人家都要數落他的各種不是,遠沒有他跟彆的女人嬉鬨**來得快活。
可是現如今他人不在了,他突然無比的期望他能醒過來,睜開眼睛跟他說說話,哪怕是再罵罵他也好。
“是!”龍睚聞言,捧著盒子慢慢站起了身。
走出寢殿的那一刻,他突然回頭看了一下低垂著頭,肩膀聳動,似是在哭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
這樣懦弱無能的父親,怎麼可能統領好金龍族?
把藏在袖子裡的玉簡拿了出來,他的雙眼裡頓時染上笑意。
隻要成年,拿出玉簡他就可以當龍皇。嗬嗬,他還真有點迫不及待想成年呢!
龍皇過世了,這個消息在神獸大陸不徑而走。
喪禮的日子定好後,各族自然需要去吊唁,黑龍族也不例外。
夏雲煙跟龍崽崽這些日子一直住在金鳳族,林沐風跟鳳璃要準備引魂用的東西,龍崽崽負責做飯,而她則負責看娃。
帶著阿鸞遛彎的時候,她聽到金鳳們在討論龍皇的事也沒有放在心上。那年斷彩夢胳膊的時候,就見龍皇一副病歪歪的模樣,這又過了一千多年,死了也不奇怪。
等她帶小鳳凰回到家,就見院子裡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臉上帶著一抹無奈的笑。
“霄叔叔!”夏雲煙打了一個招呼:“您怎麼來了?”
“龍皇過世,三日後舉行喪禮,我來問問崽崽,他要不要去?”黑霄低聲道,“他終究是他爺爺,這可是最後一麵了。”
夏雲煙抿緊了唇。
人死賬消,不論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有多遭人恨,可是他一旦死了,活著的人似乎就不應該去跟個死人計較。
更何況這位龍皇雖然沒有儘到一位爺爺愛護孫兒的心,但是也從未對崽崽做過什麼壞事。想來霄叔叔是覺得,最後一麵了,崽崽如果不去見,將來或許會後悔。
看著一旁冷著臉坐在桌邊清洗水果的少年,夏雲煙湊過去,低聲問:“崽崽,你想去嗎?”
“不去!”龍崽崽把手中綠色的果子塞到了她嘴巴裡,視線冷冷地落到一旁的男人身上,一字一頓道:“我無父無母,更沒有什麼爺爺,以後不要在我麵前說這些。”
夏雲煙被堵了嘴,下意識咬破果子,頓時皺起了眉頭。我去,酸死個人了。
她伸手把嘴裡的果子拿了下來,頓時氣得不行:“崽崽,你怎麼給我吃酸果?”
這個酸果有點像她上輩子見到的檸檬,不過顏色是綠色的。
這個果子摘來是充當調味料的,當成醋一樣做菜的時候放下去,會使菜的口感更好。
沒想到崽崽這麼壞,竟然塞她嘴裡。
“誰讓你天天跟那隻傻鳥呆在一塊?”龍崽崽不滿道,抬手又給她嘴裡塞了一個酸果。
她都好久沒有單獨陪他出去玩了,每當他看到她跟那隻傻鳥呆在一起,他的心就跟泡在這酸果裡一樣。就應該給她嘴裡多塞幾顆,讓她也嘗嘗那滋味。
“泥揍開!”夏雲煙去拍少年那雙短胖手。
結果她的兩隻手被人家一隻手就握住了,嘴裡被果子塞得變形。
黑霄看著打鬨的兩隻,又看了看旁邊呆站著的跟小花妖長得一模一樣,卻露出傻兮兮笑容的少女,搖了搖頭,低歎:“不願意就算了,那我先走了。”
“嗚嗚!”夏雲煙想給霄叔叔說再見,被堵了嘴的她隻剩下了含糊的嗚嗚聲。
原本滿心鬱悶的龍崽崽,看著她鼓鼓的小臉,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他伸手把果子從她嘴裡拿了出來,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她,腦袋湊過來蹭了蹭她的臉:“小雲雲,我們回黑暗深淵吧。”
現如今的崽崽雖然還是比黑龍族同齡的孩子矮,可是黑龍族的獸體最長,人形時也比其他種族要高。
比如說金鳳族的人,身高普遍要矮一些。所以即便在黑龍中是個小矮子,龍崽崽還是跟夏雲煙差不多高。
這一蹭,他的臉直接就貼到了她的臉上,少年的身體帶著一股高於她的溫熱,還有一股清新乾淨的味道撲麵而來。
隨著長大,夏雲煙已經開始刻意的跟崽崽保持一定的距離,他突然這麼靠近表達親昵,一時間她還真有些無所適從。
一巴掌蓋在他的臉上,然後把他的臉推到一邊,她仰裝生氣道:“離我遠點,撒嬌也沒用,你居然讓我吃酸果,我還在生氣呢。”
龍崽崽嘴唇動了動,似要解釋,夏雲煙已經掙脫出他懷抱,一邊跑一邊喊:“我好像聽到林爸爸他們的聲音了……”
龍崽崽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頓時有點失落,為什麼他總有一種小花妖在躲著他的感覺?
夏雲煙也覺得崽崽最近對她的態度有點怪怪的,以前就比較黏人,現在更是變本加厲,看她的視線也帶著一抹讓人害怕的火熱。
這讓她懷疑,是不是他們龍族也像蛇一樣有發情期,再加上崽崽差不多也要成年了,所以他的青春開始騷動了?
可是騷動的對象也不能是她呀,先不說他們兩跨了物種,光是她把崽崽帶大的這一條就不行,他怎麼能拱老母親呢?
算了算了,搞完阿鸞的事還是早一點回黑暗深淵去吧。那裡有不少龍女,還有黑小花那個命定的CP,足以讓他騷動了。
至於她,覺得目前單身汪的日子挺好的,如果崽崽速度夠快的話,她還能幫著帶一把孫子。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