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雅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死了,死前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不停響動的手機,散落一地的病曆,衝進來的醫務人員,以及悲傷哭泣的父母,怎麼一睜眼,自己就躺在自家房間裡了?
乳白色的窗簾,鵝黃色的牆壁,粉色的沙發,黑白花紋的地板。這一切都是自己出國前的裝潢設計,自己出國後,父母給家裡改了一次裝潢,自己的房間早已經沒有了老舊的花紋地板,而是換上了木地板,底下還裝上了地暖。
木小雅驀的掀開被子,幾步跑到了房間內的穿衣鏡前。
鏡子裡的木小雅留著齊肩的中長發,因為剛睡醒,頭發有些淩亂,身上還穿著幼稚的卡通睡衣。
這不對啊!
木小雅出國留學了兩年,接著就在當地的一個企業找了一份工作,為了讓自己的形象氣質更成熟一些,她入職前給自己換了一個卷發的造型,而且頭發比現在要長很多。
這不是現在的自己,這有些像幾年前的自己。
“叮鈴鈴……”
一聲沉悶的手機鈴聲響起,木小雅一把掀開被子,熟練的找到了自己的手機,然後拿起那個早已經被淘汰的手機,不是很熟練的接通了電話。
“木小雅,你是不是還在睡覺,今天要拍畢業照,你是不是忘記了!”方卉的聲音中氣十足的從電話裡傳來。
“方卉?”木小雅有些愕然,“畢業照?”
“我就知道你忘記了,我們班十一點拍照,你現在立刻馬上打車過來。”說完,方卉狠狠的掛了電話。
畢業照?木小雅有些不可置信,今天是拍畢業照的日子,也就是2019年的6月?木小雅轉頭去看日曆,果然見床頭的日曆顯示今天是2019年6月12日,旁邊還有自己用水筆標注的畢業照三個字。
如果不是做夢,自己去學校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以前的同學,還可以再拍一次畢業照?
沒錯,隻要去學校看一看,如果發生的事情和自己記憶裡的一樣,就表示自己不是做夢,是真的回來了?
木小雅激動的往門外跑去,連睡衣都沒想起來換,穿著拖鞋,拿著手機披頭散發的就跑了出去,誰知一出院門,迎麵就遇見了白川。
“白川?!”木小雅驚訝的叫了出來。眼前的白川,臉上沒有疤痕,和在醫院時遇見的他不一樣。
“我……”白川其實在門口已經站很久了,他迷惘的站著,不敢進去,又不敢離開,一直期望著木小雅出來,這會兒人出來了,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不安的低著頭,目光看著自己的腳尖。
“你找我有事?”木小雅的聲音很輕,這是她和白川說話時養成的習慣。白川七歲的時候被父母送回這裡,和奶奶一起生活。因為白奶奶的家和木家比鄰,所以木小雅常常會看見白川。再加上這一片的小孩不多,小時候木小雅還常常去找白川玩。不過白川不怎麼理她,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這讓木小雅有些挫敗也很生氣。直到白奶奶和她解釋了白川的不同,木小雅才明白過來。
也因為這樣,木小雅隻要和白川說話,語氣就會學著白奶奶的樣子,溫柔,細膩,耐心十足。久而久之,小小的白川,也終於願意搭理她了。
白川:“我奶奶快死了,她希望我結婚,我……我想娶你。”
木小雅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是今天?
對了,是今天。
今天是白川向自己求婚的日子。
“我……我想娶你。”白川又重複了一遍,他平常是極不願意說話的,但是奶奶從小教過他,想要讓對方明白你的意思,就一定要說出來。
所以,這是時光倒流,自己真的又回到了四年前,再一次遇到了白川的求婚?
那這一次自己要不要答應呢?
木小雅望著站在她麵前的白川,白川的年紀和她差不多大,但也許是因為他經常活在自己世界裡的緣故,身上仍然透露著一股純淨的少年氣息。純白的T恤,棉質的休閒褲,白色的板鞋,五官精致的像個瓷娃娃,逆光站在院門口,渾身上下散發著灼灼的光華。木小雅敢打賭,如果他不是一個自閉症患者,那麼白川一定會成為一個迷倒萬千少女的男孩。
隻是可惜了,這樣一張俊俏的臉龐,後世竟然被燒毀了。
木小雅還能清晰的記起病房裡自己看到的那張臉,哪怕依舊被口罩遮擋著,沒能看全,她也能感受到裡麵的觸目驚心。到底是多大的火,才能把一個人燒成那樣?
“小雅,你還記得白奶奶家的白川嗎?”有一年春節回家,母親忽然說起了白川。
“白川,他怎麼了?”
“聽說他被燒傷了,火還是他妻子放的。”
“彆瞎說,是家裡著火,他妻子不知道白川在家。”父親皺眉道。
“自己丈夫在不在家,做妻子的怎麼可能不知道。”木媽媽說道,“外麵都在傳,說這個女的是貪慕白家的家產,不惜嫁給有自閉症的白川,結果結婚後實在受不了白川的自閉症,就想一把火燒死白川,好繼承白川的遺產。”
“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木爸爸不想妻子傳這些不好的八卦,隻是朝女兒說道,“你以前不是和白川關係不錯,有空去看看他。”
後來木小雅還真去白家看過白川,但是沒能見到人,隻見到了白川的父親。白川的父親告訴她說白川被送出國治療了,後來木小雅接著出國讀書,然後留在國外工作,一直到臨死前才再次見到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