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廠長聽了蘇葉一席話, 深受啟發,思考良久。沒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學老師能說出這樣的話,陸廠長很是慚愧。
他曾一度以自己敢於從國外引進新生產線而沾沾自喜, 現在回過頭來看,從失敗中汲取教訓, 不得不說過去的自己確實狂妄、衝動,缺乏經驗。過去的經驗主義,同蘇老師的提議兩相比較,猶螢火對月光。
陸廠長誠懇地問蘇葉:“那麼我可以聘請蘇老師到油廠工作, 培養這支人才隊伍嗎?”
辦公室裡其他的老師聽到這裡, 驚愕地看向陸廠長。
堂堂一個油廠廠長居然來學校挖牆角, 瘋了嗎?校長要是在場恐怕會被活活氣死……
蘇葉果斷地拒絕, “所謂術業有專攻, 我隻是一個教書匠, 教教書還行,處理工廠的事恐怕是為難我。這件事需要陸廠長親力親為, 自己去培養、訓練,從廠子裡的娃娃抓起。”
陸廠長聽完蘇葉的一席話, 心窩子熱熱地離開了一中。
他走了之後, 蘇葉桌上堆得滿滿的糧食、高級點心變成了香餑餑。
幾十道目光落在上麵,這麼多精細糧啊!
蘇葉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些目光,低頭又看看擺在自己麵前的食物:十斤富強粉、五斤白砂糖、兩盒高級糕點,擱眼下真是一筆不菲的報酬!
可是“糧食富戶”蘇葉哪裡還缺這點東西?她已經從工廠身上賺了近千斤糧肉。
辦公室的老師們看著蘇葉桌上的糧食,羨慕不已, 十斤富強粉, 多久沒見過這麼多的精細糧了!
城鎮戶籍每月隻能得到三兩糖票,普通人家要攢五斤砂糖得攢到猴年馬月, 也就長友這樣的大廠子,給得起這麼多食物。
蘇葉看著同事們豔羨的眼神,笑眯眯地把桌上的這些糧食,分給了大家。
“這些東西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大夥都來勻一點吧。這包富強粉我就不分了,快畢業考了,哪個學生爭氣拿到了高中文憑,我就請哪個吃白麵饅頭。”
辦公室裡的老師激動不已,每人拿著勺子分了一兩白砂糖。
學生聽了也不禁雀躍,一年難得吃上一頓精細糧,拿到高中文憑居然有饅頭吃?
初中的學生嘴裡不住地流口水,不住地問:“蘇老師,我們呢?我們拿了初中文憑,沒有饅頭吃嗎?”
十斤富強粉雖然不少,但分給一個年級的學生吃就不多了,每個人恐怕隻能分到拳頭大小的饅頭,何況還要分給初三的學生?
不過對於“糧食大戶”而言,幾斤、十幾斤的富強粉算什麼,那不是九牛一毛的事嗎?
蘇葉微笑著,爽快地點頭說:“有,都有!爭氣的娃娃都有饅頭吃,一個都不落下!”
孩子們雀躍地歡呼,因為能吃到香噴噴、白軟軟的饅頭,臉上洋溢出了幸福。
……
辦公室的老師們熱熱鬨鬨地瓜分蘇葉的食物,何梅梅分到了一塊高級點心,甜甜的點心讓人渾身都充滿了愉悅。大夥分完了點心後,發現蘇葉在發呆。
他們催道:“小蘇,還剩兩塊糕點,放你桌麵了!謝謝你!”
蘇葉說:“哦不用了,梅梅吃完它吧!”
蘇葉走神的那幾分鐘,正在總結自己為什麼會得到糧食。
這一次糧食的獎勵,完全印證了蘇葉之前的猜想:勞動所獲得報酬≈勞動產生的影響力,
同樣的精力,花在不同的學生身上,雖然勞動價值相同、但個體有差異,產生的回報會不一樣;
同樣的精力,花在不同的事情上也不一樣,比如賣茶葉改變了一整個村子的命運,修榨油機改變了一個工廠的命運,雖然影響人數上沒有多大的差彆,可是兩者輻射的範圍不同。
榨油機可以推廣到全國應用,因而它得到的糧食報酬更多。
經過幾輪反複的揣摩,蘇葉推導出了幾個賺錢公式,力氣用對了方向,才能得到最高的報酬。
……
蘇葉得到了600斤糧食、500斤五花肉,距離目標更進一步,心情愉悅至極。
她大方地給了方女士夫妻十斤五花肉。平時蘇葉沒有這麼大方,一個月扣扣索索至多賣出幾斤豬肉。
現在不一樣了,糧食多底氣足,蘇葉又放了二十斤富強粉出去賣。
方女士夫妻倆夜夜淩晨起床,蹲在小巷子取糧食,一個月下來眼底的黑眼圈重得撲粉都遮掩不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夫妻倆半夜不睡覺,夜夜胡來呢!
可是為了糧食,一切都值得!頓頓□□細糧,多香甜?這種苦彆人做夢想討、都討不來!
淩晨三點,夫妻倆來到小巷裡。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郭愛國揭開破水缸取出一袋東西,沉甸甸的足足十斤重。
夫妻倆迅速解開袋子,發現裡麵居然是十斤五花肉!
天啊,十斤五花肉!新鮮肥美的豬肉還帶著淡淡的溫度,仿佛剛剛宰殺的,白瑩肥潤的肥肉足足有一寸來厚,不知道可以煉出多少豬油!
夫妻倆幸福得快要眩暈過去,激動地抱在一起久久不能言語。郭愛國心裡火熱地連忙掏出一遝大黑十,鄭重地壓在磚頭底下。兩個人歡喜地抱著豬肉,回家開火、切肉做飯。
不一會,筒子樓某個窗子冒出縷縷青煙,散發出濃鬱的肉香味。
那股肉香味鑽進鄰居們的夢裡,擾得人夢裡也惦記著大口吃肉。
……
幾天後,長友食油廠的二十台榨油機全都改造完畢,送回油廠。
油廠恢複了昔日的繁榮,一派欣欣向榮之象。新機器流水線嗡嗡嗡地運轉,新鮮送來的油料經過反複榨製,變成乾巴巴的油餅。
陸廠長鄭重地把解聘下崗的員工全都接了回來,工資待遇仍舊和以往一樣
覃蘭爸重新穿上了深藍的工裝製服,高興地回到油廠乾活。楊雪爸樂嗬嗬地給廠裡的工人分發廠長的“開工紅包”,每隻紅包裡有一顆五毛錢硬幣。
陸廠長拿小黃魚兌了五百塊,不過市機床廠要向他買榨油機設計圖,於是500塊修理費又原原本本退了回來,他一高興,大方地從裡麵拿了一百塊當做公費給工人發福利。國人講究沾個喜氣,複工也有複工紅包。
楊雪爸挨個發紅包,笑吟吟地說: “陸廠長送的,每個人都有份。”
清晨,於福達剛到油廠,發現以往死氣沉沉的工廠變得熱熱鬨鬨,湊上前才聽到其他工人議論陸廠長把榨油機修好了。於福達直覺是不相信。
這時距離榨油機出事,僅僅不到半個月。
“不可能,他陸衛國把機器修好?那機器本來不就是――”壞的嗎?於福達話說到一半,及時咬住舌頭。
楊雪爸發了一個紅包給於福達,奇怪地問:“為什麼不可能?”
“算啦於副,您也不缺錢,這個紅包還是留給經濟困難的同誌吧。”說著,他大手強硬地搶回了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