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儒良決定收獲了地裡的紅薯,上溝村的一大隊很興奮。他們劃拉了兩片土地給外人種紅薯,被人戳著脊梁骨笑話了大半年。聽蘇葉老師說,這些紅薯畝產量至少有六千斤,假如真有這個產量他們一大隊就能徹底揚眉吐氣了。
有經驗的農民心裡都明白紅薯不可能達到這個產量,他們種了幾十年的紅薯了心裡都有數。隻要這批知青能收獲三四千斤紅薯,這地劃給他們就算值了。
所有人等著看豐收,也有的人等著馬根生發話明年不讓這群知青繼續胡鬨。
劉剛帶著一夥知青小心翼翼地鬆土,順著紅薯藤采收。這片原本不算肥沃的土地,在阮儒良精心地伺候下變得黑亮肥沃,一鋤頭挖下去可能還會挖出蚯蚓。因為他每天都在曬豬雞鴨的糞,把它們製成有機肥,一片田施肥,另一片不施肥、作為對照組。
馬根生和父親也站在田埂邊上一起收獲,馬支書是種田的老把式了,挖紅薯挖得很利索,輕而易舉地就牽出一根藤下的所有紅薯。
他越看眼睛越熱,阮老師種的紅薯是出乎人意料的肥大、健碩。兩個巴掌合起來才能捧住它,它是普通紅薯的兩倍大。老支書在田埂邊的小溪隨手洗了紅薯,一口咬下去。
“嗯,不渣,甜得很!”
他笑得合不攏嘴,“恭喜阮老師!這紅薯好大啊,我敢保證這畝地至少得有四千斤!”
四千斤的紅薯已經很了不起了,往往隻在風調雨順、農民精心伺候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豐收。今年他們村的紅薯隻收了每畝兩千斤,平時可以收2000~2500斤,因為今年雨水少的緣故。入了夏之後雨水就更少了。
阮儒良的兩片紅薯田就是入夏之後種的,雨水更少,種出來的個頭是彆人的兩倍,畝產也是彆人的兩倍,這回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馬支書的肯定讓劉剛等人更有乾勁,越來越多的人好奇阮儒良這片地到底能收多少紅薯,馬根生還沒有發起號召一塊收紅薯,一群農民自發地下田挖起了紅薯。
蘇葉站在稱糧食的地磅旁邊,稱量著一批批紅薯,最後把數據一加。
她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高興地報出數字:“阮老師,實驗一田收獲紅薯3202公斤,實驗二田收獲紅薯2576公斤!”
所有人都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震驚得嘴巴都合不攏。單位是公斤,這是公斤!大夥爆發出一陣震天裂地的喝彩聲,學生知青們帶頭熱烈地鼓起掌,久久不息。
兩畝紅薯地畝產6404斤和5152斤,有文化的人種地就是不一樣,種一畝頂得人家種三畝!
劉剛高興得手掌都要拍爛了,所有的男知青架起了年近花甲的阮儒良歡呼著、喝彩著,把他拋到天空。上溝村的農民也很高興,沒有哪個人能夠忽視這個成績,產量就是農民的命根子!
今天,阮儒良就是上溝村的英雄。
身為生產隊長,馬根生會情不自禁地想:要是開了春全村都種上阮儒良的紅薯,能節約多少畝地?節約的田拿來種水稻、麥子、大豆玉米又能多產多少糧食?種一畝頂三畝,他光是想想就已經渾身血液沸騰。
馬支書捋著胡子,喜滋滋地說:“這要擱在前幾年,咱們村就出名啦!”
畝產六千斤,普通紅薯的兩三倍產量,換成誰不驚訝?幸虧他之前劃拉了兩畝地給阮儒良,之前大家都說這個決定太冒進,現在馬支書反倒覺得劃少了,要是當初劃了十畝地給阮儒良,他們村豈不是明年的口糧都有了?
阮儒良這輩子頭一次笑得那麼開心,他被學生拋來拋去,連眼鏡都掉田裡了也不介意。他一邊摸索著找眼鏡一邊興致勃勃地說:“我認為紅薯的潛力不單單這一點,畝產萬斤理論上是有可能達到的。”
其他人眼前一黑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馬支書連連擺手,“畝產萬斤就算啦!阮老師踏實一點,咱穩步前進,不要想著一口吃成胖子。”
前幾年“大.躍.進”時期,畝產萬斤不就是好多個地方的口號嗎?現在大夥打心底地畏懼這個字眼了。
“阮老師,今天我們村殺隻雞給你慶祝吧!”
馬根生說:“你不要嫌棄,今年咱們村沒有養豬,不然這會咱肯定要殺豬擺幾桌酒!”
李明心裡思忖,村裡沒有養豬,可是他們在宿舍後麵的小山坡養了三頭小豬,現在自然是舍不得殺的,養到明年夏天肯定就能吃豬肉了。明年夏天正好是春薯的豐收時節,時間恰恰好。
劉剛露出潔白的牙齒,爽快地說:“沒有養豬也能吃到豬肉,我聽說縣裡的黑市現在有豬肉賣了,明天我去割兩斤回來給阮老師沾沾喜氣!”
他的建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讚成,馬根生回去把生產隊裡壓箱底的三十塊掏了出來,交給劉剛采購豬肉。
稱完紅薯後,阮儒良的紅薯除去兩百斤用於繼續研究,剩下的11356斤紅薯歸到第一生產大隊的秋收糧中,上交國家。原本馬根生的生產隊今年交不夠國家糧,加上這批紅薯就夠了。在饑荒年完成任務指標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
交夠公糧除了光榮之外,還意味著年底分糧食時一隊每個人能多分幾十斤糧食,第二生產隊的隊員不由地想,要是當初把地分給阮儒良的是他們,他們豈不是也能分到這些糧食?這麼一想不僅臉火辣辣地疼,腸子都悔青了。
二隊的生產隊長沉默地低下頭,今天他原本是想來看熱鬨,他認為阮儒良和這群知青搞不出來什麼花樣,可是現在臉上疼得火辣辣的,然而看著人家的紅薯又眼熱。他懷著複雜的心理,又收到隊員譴責的目光,頓時泄了氣。
蘇葉看著垂頭喪氣的二隊長,爽快地說:“等開春了,大家一起種紅薯!”
二隊長耷拉著的臉頓時咧開了花,他欣喜地抬頭問:“真的?”
阮儒良肯定地點頭,“真的!春薯收獲肯定更多,多種點明年就可以養豬了!”
大家頓時笑成一團,爽快的笑聲一陣接著一陣,所有人都開心了。這種笑容是充滿了希望、痛快的,一掃那因為饑餓而常年掛在臉上的苦澀。他們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了,紅薯耐旱,明年怎麼著口糧都有著落了。
……
北方下了第一場雪,報紙上零星地刊登了一些凍死在路邊的流浪漢的新聞。可是又有新聞報道,有幾個受雪災嚴重的城市,有來自民間的許多愛心人士自發地免費送糧食給流浪漢、分給救災的軍人吃。
這個“善舉”溫暖了全國人民的心。大家看著報紙,不禁地感歎:還是好心人多呀!這年頭誰不缺糧食吃,這點糧食都是人家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實際上,這些糧食還真不是人家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蘇葉從廣播裡收聽到新聞後心情沉重,連夜發了十萬斤糧食和一封愛心信給自己的“二級經銷商”們,“親愛的同誌們,‘泥材村’聽說了北方雪災的事情,心情很沉重。故而連夜送來十萬斤糧食,希望大家助我們略儘綿薄之力。”
國安局已經盯上“泥材村”有半年之久,視其為神秘的危險分子。但這個舉動讓他們心思複雜,回想一下他們做過的事,好像也沒有危害社會、國家,反而他們做的很多善事。
“吱呀”的一聲,木質的門被人推開。
劉剛剛宰了五隻兔子,冬天兔子的皮下蓄了一層厚厚的脂肪,吃起來更美味了。他自製了辣椒醬,動手打起了兔子邊爐。兔肉切成均勻的小塊,放進用骨頭熬好的鮮湯裡涮著吃。豬肉切成薄薄的片,放在爐邊炙烤,烤熟了沾一圈辣椒粉、沾著醬料就著吃。
再加上切成絲的蘿卜、冬瓜、菜葉卷著吃,美味又爽口。
“蘇老師,阮老師快來吃口兔肉!”大夥快樂地吆喝著,所有人都坐得整整齊齊,癡癡地望著肥美的兔肉,不住地吞口水。雖然他們下鄉後就沒有餓過肚子、隔三差五也有肉吃,但一次殺五隻兔子這麼奢侈的事還是頭一回碰到。
因為……冬至到了。
蘇葉放下筆,深吸一口香氣,“好咧,真香呀!劉剛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以後開飯館肯定能養活自己。”
劉剛靦腆地笑笑,“我可不要開飯館,我要當農民,當像阮老師那樣能種出高產糧食的農民。”
阮儒良和藹地笑,“那以後要多多努力啦!不能偷懶,要早點起床,乾活要細心學習要勤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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