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的時候,姬無鏡沒起來。顧見驪帶著姬星漏和姬星瀾一起吃過。
不多時,小丫鬟胭脂進了屋稟告姬月明求見。
“姬月明?”顧見驪愣了一下。
自從上次掌摑之事,顧見驪就沒怎麼見過姬月明,姬月明幾乎把自己關在了閨房中等著出嫁,也沒生出什麼幺蛾子。按理說,姬月明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出嫁了,隻是一場天花,讓她戴了孝,這才把婚期往後延了些。
她怎麼會跑來求見?
顧見驪著實猜不透她的意思。
顧見驪正手把手教姬星瀾寫字,便說:“將人請去偏廳,我等下就過去。”
小丫鬟應著,匆匆去辦。
“阿娘,你不陪瀾瀾寫字了嗎?”姬星瀾扭過頭來,奶聲奶氣地問。她揪著小眉頭,又說:“阿娘有事情就去做好啦,瀾瀾也能自己寫!”
“專心。”顧見驪說。
“喔……”姬星瀾吐了吐小舌頭,老老實實地寫字,把所謄抄的詩句最後一句話寫完。
顧見驪這才鬆開姬星瀾的手,揉了揉她的頭,說:“瀾瀾再把這首詩寫三遍,寫完就才可以去和哥哥玩。我回來要檢查的。”
“嗯嗯!”姬星瀾使勁兒點頭,“瀾瀾絕對不偷懶,會好好寫的哦!”
顧見驪衝她溫柔笑著。
顧見驪去了偏廳,剛推開門,姬月明轉身看見顧見驪,撲通一聲跪下來,哽咽求:“五嬸,月明以前做了太多的糊塗事兒,您怎麼罵我罰我打我都行,要了我的命也行,求您一件小事兒,真的就是一件小事兒!月明給您磕頭了!”
說罷,她竟真的“咚咚咚”磕起頭來。
“把她拉開。”顧見驪吩咐跟在身後的兩個丫鬟,胭脂和紅簪。
她緩步走到椅子裡坐下來,問:“到底是什麼樣的小事兒,值得你這樣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
姬月明跪行到顧見驪身邊,哭著說:“五嬸,你還記不記得江郎?會給你寫信的江郎?我還幫他給你帶過信的!”
顧見驪隱約有點印象。未嫁時,那位頗有才學的江學子時常求著各種人送些他親自寫的詩詞,持續了大半年。不過顧見驪都沒有收。後來,顧見驪嫁到廣平伯府得了姬月明好些針對,正是因為姬月明心悅江郎,可那位江郎也不知道是知道姬月明的心思還是不知,竟是托姬月明帶信給顧見驪。
顧見驪警惕地打量著姬月明。
姬月明自嘲地笑了笑,說:“五嬸,我沒有害你的心思。隻是江郎病重,昏迷裡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見你最後一麵。求求您,求求您滿足一個將死之人的心願了!”
說著,姬月明又開始磕頭。
顧見驪搖頭。
“五嬸,您一定懷疑我要害你!真的沒有!您隻要稍微打聽一下,就會知道江郎病重的消息。不求著您單獨和他見麵,您帶著五叔,或者帶著好些下人都行啊!求求您了,求求您發發慈悲,可憐可憐一個滿心裝著你的人臨終前最大的願望……”
“我若懂醫,樂意救死扶傷,可我不懂醫,去了也沒什麼用。若是缺了什麼藥材,我這裡有的話倒是願意幫忙。”顧見驪站了起來,“我是不會去的。你也不要再做這樣的糊塗事,於你將來婚嫁也是不利。”
顧見驪轉身往外走。
姬月明癱軟在地,淚流滿麵。她望著顧見驪的背影,絕望地說:“顧見驪,你真狠心。不,你沒有心!”
顧見驪的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往外走。
顧見驪頂著夏日的烈日走在甬路上,她不去,因為覺得沒必要。不管姬月明怎麼哭訴,她都不會改變主意,可是姬月明最後說的話,卻總縈在她耳邊。
想著,顧見驪的腳步慢下來,停在被烈日灼燙的甬路上。
胭脂往前走了兩步,恭敬地低聲說:“夫人,日光烈得很,不要停在這裡曬了。”
顧見驪這才回過神來,她微微抬著下巴,眯起眼睛望向晃眼的日光。日光灼熱又乾淨,遮遮掩掩的東西輕易展露出原本的模樣。
顧見驪繼續往回走,她一個人回了寢屋。她的手放在門上停頓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將門無聲推開。
姬無鏡已經起來了,懶散坐在顧見驪的梳妝台前,神情懨懨地翻看著箱子裡的各種去痕藥。
夏日的光從開著的窗戶照進來,打在姬無鏡的側臉,將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映襯得毫無血色。
顧見驪忽然覺得姬月明說的很對。
姬無鏡側轉過頭看她,不高興地皺眉:“乾嘛站在那裡偷看我?”
“叔叔好看呐!”顧見驪彎起唇角。
姬無鏡嗤笑:“生氣姬昭無事五爺有事叫叔?”
顧見驪一怔,反駁:“才沒有!”
隻是想對你好一點罷了——顧見驪默默在心裡說。